只是如此独绝的画作,很快就要离开大众视线,藏于暗无天日的阁楼里积灰,常星心头不免觉得可惜,主动走上前说:“您好,我想问问这些画为什么现在要取下来呀?”
展览工作人员从梯子上往下看,边取画边回答她的问题:“是要换新的了,之前挂的这些画是江希嘉女士的画作。”
原来这些都是江希嘉个人画展......
“那您知道她个人展览办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办了么?”常星像是由此触碰到身体里的某个开关,止不住内心的疑问和澎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按要求取画,别的你可以问问相关的人。”
“谢谢,打扰了。”常星收回视线,眼底氲上一层失望之情。
傍晚到家的时候,常星换上拖鞋,亲切地喊着:“王姨。”
王姨摆放好桌上的碗筷,催促道:“小星回来啦,快去洗个手坐下吃饭。”
“我爸我妈呢?”常星打开主卧和书房的门,发现里面都是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王姨盛好两碗饭,带着微笑道:“常先生还在忙应酬,秦太太去看服装展览了。”
常远道处理公司上上下下的事务,出差到另一个城市或是就近酒店住下是很常见的事,秦女士是一家时尚杂志的主编,平时工作倒也不忙,除去爱惜羽毛之外的时间,对常星也没什么志存高远的要求。而不被待见的常逸在外面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有时候她在空荡荡且冰冷的家里也莫名压抑。
桌上准备的饭菜很丰盛,色香味俱全,一下子让常星忘却了夜间的部分不愉快情绪。
吃完后,她把碗筷收拾到厨房,然后匆匆上楼给浴缸放水,试探完水温,扎着蓬松头发的发绳松开......
用毛巾擦拭着一头乌发 ,水滴由脖颈顺着浴袍里流下,常星没在意,到阳台的摇篮椅上坐下,打开手机搜索“江希嘉”三个字。
然而网页的内容显示,只有她哪些作品获过奖,公开露面的照片也是一张模糊的侧脸,依稀能看出女人弃耳的短发和眼神里的锐利,短款小西装在腰线以上,衬得她格外干练。
在微博搜索的确推荐到了她的个人主页,常星没犹豫点进去,微博个人简介:【向死而生】,上方头像是一片漆黑。
居然和江燃泽的微信头像出奇的一致。
她在想,这些想保持神秘感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把头像换成一片黑?
发布的也只有一条内容,那就是她个人展要展出的消息,还是条对官微的转发。
夏日的晚风灼着她暴露在外的肌肤,常星凝视着远方一排排通亮的路灯,思绪渐涌。
医院停车位旁的路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反复横跳后归于漆黑,江燃泽从医院出来,摘下口罩,勾起兜里的车钥匙。
正欲拉开车门,就有个女人连忙跑出来追他,呼吸带着些急促:“诶——江教授,等等,上次阿行落在医院的娃娃。”
他淡淡一瞥,是上次常星送小家伙的派大星。
江燃泽双手接过,之后又一只手插-进裤兜,一只手姿势诡异地抱着那只娃娃,搂的还挺紧。
对面的女人为了见他刻意画了精致的妆容,不过路灯坏了,黑灯瞎火的,他没戴眼镜,约等于盲人。
小护士磕磕巴巴的,半晌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脸因为紧张而羞涩涨的通红,她在想,江教授这样的高岭之花,再不主动出击,就真的没机会了。
“还有什么事情么?”
在她恍惚之间,江燃泽按捺下想拉开车门的手,问的直接,也不想在医院外多耗时间。
“我看阿行好像很喜欢玩积木,就自作主张给他买了一套,不介意的话,你先收下。”小护士从背后拿出一套积木玩具,望向他的眼神虔诚又纯情。
江燃泽习惯性后撤一步,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有礼貌地拒绝道:“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还是不接受了。”
“可是......我看阿行挺喜欢的呀。”小护士神情泛着委屈,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滴落。
江燃泽没觉得自己有凶到别人哭的本事,但也着实不喜欢在不熟悉的情况下欠人情。
“别哭了。”他对这种还没说什么就哭成一滩水的女人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硬邦邦吐出这三个字。
江燃泽这么一劝,那小护士哭的更凶更大声。
要是换成常星,遇见的这几次里他都不记得表示过多少次拒绝,也没见常星娇里娇气、自我委屈,反倒愈挫愈勇了起来。
可能和她本人“死缠烂打”的性格也有关系。
两厢对比,江燃泽由衷地感受到,常星虽然小孩子脾气了些,但并不讨人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