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大部分正常的家长,在遇到上述这些情况时,都不会有这么极端的反应。
裴措沉默了两秒,忽然开口问:“你遇到过这些情况?”
“......”
“你爹妈就是这样把你养大的?”
“......”
鹿绿没有回答,甚至下意识抿紧了唇,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幸好裴措的神情很平静,连语气都是冷淡的,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对她的回答半点不期待。
这种不带任何侵略性和冒犯性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也稳定了鹿绿的情绪。
于是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点点头:“差不多吧。”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他们没什么怨恨。”
女生又重新坐回灶台上,挺直背脊,期望能和他平视——没有做到。
行,那就不看。
鹿绿视线下移,把聚焦点放在他的喉结上:“我初中的时候养过一只猫,非常小,很漂亮,但是不会用猫砂,随地大小便,饭也不好好吃,喜欢叫,会抓人,还会把虱子带到房间里。你知道吗,我养了它大概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里,我没有感受到半点来自于它的治愈和可爱,全部都是烦人。烦人的要死。”
“我虚伪地对塔好了一个月,每天都假装自己很喜欢它的样子,但是一个月后,我终于装不下去了,把猫直接送给了朋友。”
送的非常果决。
前一天晚上猫咪抓了她脖子一下,她没打没骂,反而笑眯眯地亲了它一口。
然后第二天一早,她立马就把猫送了出去。
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一点后悔。送完之后依旧该上学上学,该打游戏打游戏。
果决冷血的要命。细思恐极。
“反正那个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你养连一只猫都觉得烦,千方百计要把它送走。那你爹妈养你觉得烦,不挺正常一件事儿么?毕竟人要比猫难搞多了,活的也长久多了。”
“所以对他们养而不教这件事儿吧,我不仅没什么怨恨,反而还很理解。”
小姑娘抬起头,一张小脸白嫩又素净,眉头紧蹙,“我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生我?”
......
面对她灼热的目光,裴措下意识摸了摸喉结。
而后松开。
面色如常,眉目淡定,依旧是那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冷模样。
闷骚装逼狗。
“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噢?又不是我想被生下来的,当初要生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的意见,他们想生就生了,结果生完之后,还说这是父母的大恩大德,要懂得感恩。你说,这是不是婊的过分?”
是有点。
但裴措没有背后聊八卦的习惯,也米有在当事人面前吐槽她父母的爱好。
所以他只淡淡一点头,用词模棱两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习惯就好。”
鹿绿觑了他一眼,轻“呵”一声。
又端起方便面碗开始嗦面条。
裴措本来以为,聊到这些话题,这姑娘心情肯定不太好。
眼眶红一红,掉个几滴泪,触景生情地开始大谈未来理想和过往回忆,那都正常。
但是没想到,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的,半条泪痕没有,话也不再往后说,反而埋着头开始吃面,吸吸嗦嗦喝汤的声音特别香甜,看不出一星儿的沮丧。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还奇怪地抬起眸:“你盯着我干嘛?看入迷了?”
裴措顿了好一顿。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开口,说出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安慰,“别人家的小孩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你家也不好过吗?”
“......不算太好过。”
男生思考片刻,缓缓道,“我父母早逝,爷爷七十几岁了,身体没有从前硬朗,目前管事的是家里的堂叔。堂叔心思多,胆子也大,做事情不一定遵纪守法,所以家里的人和事业都不安全,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一锅端了。”
“被你堂叔一锅端了?”
“不是,连带着我堂叔被警方一锅端了。”
“......”
鹿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警、警方?
他们家做的是什么生意?黄赌毒还是走私枪械?
妈耶,她大伯母娘家人这么叼的吗?!
那鹿赤现在不是很、很危险?
“只是说以后逼急了有这个可能。”
裴措心累的揉了揉眉心,“不是说我们家现在就是违法犯罪的不法分子。”
“......噢。”
鹿绿想了想,又问:“你父母,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啊?”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因病去世,母亲是难产走的,所以我大小也算个孤儿,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
有句话说的好:当你情绪低落时,让自己振奋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碰见一个比你更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