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哄撒娇鬼(86)
偏偏应柠还在追问,桌布下的手捏了捏紧,突然体会到小屁孩儿让你无可奈何的那种感觉了。
“不是的,不是。”
这话不能让湛寻听见,不然他得拿个喇叭向全世界宣布他是自己男朋友,再用泛红的眼睛软兮兮地看着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样才好,”应域朝那扇双面绣的屏风后望去一眼,“不然你爸知道了该气得要死。”
话语里提到她爸爸,气氛霍然沉了几度,瞿曲歌踩了应域一脚。
他瞬间反应过来,本来想抱歉。但转念一想,他侄女儿迟早有这一天,于是又盯着宋酌的脸色,看她会是何种表情。
“其实,我爸妈已经离世了。”宋酌说起时,表情很淡然。
应域感受却不大好,眼看她已然适应独身一人,要是说她爹其实还活着,这又何尝不是一道雷声响彻耳边。
他说了几则早几年的新闻,无外乎是众人以为主人公已死,但这人几年后却又现身于世的乌龙事件。
铺垫完后,他尝试着:“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其实没去世?又或者,你爸妈的感情其实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好?”
话音一落,宋酌再看他的眼神充满古怪,“应叔叔你认识我爸妈?你经历过我的遭遇?要是没有的话,就别说这种试探性的话。”
“你这种猜测不成立。”
“应叔叔,我吃好了,谢谢你的招待。”她说完,也没顾上和应柠说再见,就出了包间。
屏风后的宋越拄着手杖,右腿微跛,出来了。
他眼角比年轻时多了道褶皱,沧桑一直延展到太阳穴,视线落在宋酌走后的位置上,碗里有她还未动筷的一块糖醋排骨。
他以前的厨艺……一言难尽。
宋酌常常吐槽说他做的炒饭看起来像猫砂。这段时间学了又学,总算做出来还像样。
“你不该拿这些话去试探她。”他说。
应域的指尖在桌面起起落落,“哥,我原本想的是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迟早她都要知道你还在世,就想看看她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你还是没搞懂,”宋越艰难地坐在椅子上,“她生气走开的点,是因为你说我和她妈妈的感情可能不像她看到的那么好。”
尽管变故发生的前半年,他和蓝琼在和平地协商离婚,但在天真的女儿面前,夫妻俩掩饰得很好,没透露半点不和。
八年前那天,他和蓝琼凑巧要同行。
他去参加Y国举办的家电展览会,蓝琼则是为了一场钢琴演奏。但公司新推出的烤箱发生爆炸,引起室内火灾,造成一死一伤。
整个生产线被强制停产,他也受到法院传唤,于是Y国之行就只有蓝琼前往。
而他则留了下来。这款烤箱经过一层又一层的质检,怎么会在刚推出于市就发生这样的意外?
宋越这些年在逐州市越做越强,也竖立了不少劲敌。他辗转托S市的熟人调查爆炸事件的原委,也就是这次,和一直未来往的应域有了交集。
他刚拿到一份未被篡改的调查报告,还不及细看,就发生了一场夺命的车祸。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最割舍不了的是宋酌,正在家里睡得打着娇鼾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像花骨朵一样。
谁也想不到,死神会接连降临他们这个家庭,蓝琼乘坐的那班飞机发生意外坠机,尸骨在太平洋至今未打捞到。
航空公司的名单有误,往宋家寄去了两张死亡哀悼信,以及两份赔偿款。
当时,宋酌是在被窝里被保姆阿姨摇醒的,说了些信啊赔偿啊之类的话。
她眨了眨眼,问阿姨:“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唉,”保姆不忍看她,”他们已经去世了,再也回不来。”
塌陷的软床垫仿佛一个巨大的手,要拉扯她遁入无尽的深渊,慌茫坠地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她从此不喜欢在床上睡觉。
企业领头人去世,再加上爆炸事件的发生,很快宣布破产,银行收走多处房产地产抵债。两份赔偿款,家里的存款,也都被拿去偿还各种债务。
宋酌一夜跌入泥里。
然后被湛恪己扶起。
车祸后堕入傍山险崖的宋越,被过路人送进了医院。多亏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应域的。
应域知道,宋越并未如报导所说在坠机里丧生,他找到在一偏僻破旧的小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宋越。再看报道里对身为公司法人的宋越已经定罪的新闻,他选择藏下这个有血缘牵扯的哥哥。
在S市一藏就是六年,就当他以为宋越要当个植物人躺一辈子时,他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叫的“宋酌”。
“宋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