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少年(49)
老胡喝了一大口茶叶水。
“以后啊,从这学校出去,千万别说是我教的你,我丢不起这人,一个个的,都什么东西!”
老胡喝了一大口茶叶水。
“简直就是猪圈里那死猪,不,连猪都不如,就是屎槽子里的一坨臭屎,就是……”
老胡突然顿住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他捂住心脏,一只手支住讲桌,张大嘴巴喘着粗气,突然抬头瞪大了炸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讲台下的人,没有任何起承转合地一下子像块砖头一样摔倒在原地。
有的女生被吓得大叫来,没有人上前去看,更没有人去告知教导主任或者其他的老师,即使有人有这个想法,也在相互的对视和惊恐中抹去了这个想法。
活该。
没有人帮他。
真是该死啊!
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是组班以来最团结一致作为。
没有谁有义务去救一个没有师德的老师,救了,是善心,不救,是本分。
没有谁可以去劝一个人善良,更没有谁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任何一个人。
5.
“赵澈,今晚,你能来我家么,我有一些话,我找不到别人说了,我想了一下,只有你可能会理我。”吴昊站在楼道口。
“你想干嘛?”赵澈一脸防备地问。
“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吴昊的目光真挚诚澈。
赵澈不认为他只是想单纯地找自己说说话而已,肯定是有其他的话想单独对自己说,看着他诚邀的目光,也不像憋了什么坏点子又要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
“嗯。”赵澈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吴昊现在只要从赵澈的身上得到一星半点肯定的,不设防的回应,就会毫不掩饰地袒露出莫大的宽愉,这就让赵澈摸不着头脑了。
吴昊骑车在前面,赵澈跟在后面。
吴昊进家门的时候,大厅里正有一桌客人,吹胡子瞪眼地把啤酒往肚子里灌。
“回来了?”
吴昊的小姑热情异常,就好像白天被叫家长的不是她一样。
“嗯。”吴昊点头回答。
“诶!带同学来了?”
“赵澈。”吴昊简单介绍。
“你们去那边小屋吧,这儿乱!”
吴昊把赵澈领进小屋子里,这是一个单间,中间放着一面圆桌。围着一圈塑料四角方凳。
“你先等在这里,我去拿点吃的。”吴昊说。
赵澈用手指摩挲着方凳的棱角,四周是用石膏磨白的空墙,没有半点挂饰,房顶上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黄灯泡亮得刺眼,地板砖有两块炸裂出长长的缝,窗子的玻璃却被擦得几净,空荡荡的房间里,恐怕只有塞满了人,才不会显得万分落寞。
“来!”吴昊端进一个铁盘子,上面放着的是烤好了的各种串,鸡架子,羊肉串,青椒,还有麻辣烫。
“吃点吧。”
吴昊把盘子放在桌面上,和赵澈挨着坐下来,递给他一串鸡架子。
赵澈感觉这怎么有一种鸿门宴的感觉,目的不纯,好像吃完这一顿自己就会命断于此,魂归西天。
赵澈接过手里的鸡架子,问:“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去救老胡?”
吴昊咽了口唾沫,睫毛翕动,“你不是也没救么?”
“可谁都知道,老胡在所有学生当中,是更倾爱你的。”
“我已经被所有人孤立到了集体的另一面,我不想让自己进一步成为众矢之的,人不都是自私的么!”吴昊咬了口肉串低着眉开始嚼。
“你把我叫过来想干什么?”赵澈问。
“没什么事儿,从开学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和我讲过一句话,我只是想找个人聊天。”
赵澈真的想说自己和你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和你没有共同的话题,但看到吴昊落寞的样子,没忍心就这么直兀地说出口。
“要真有什么事儿,就是我要走了。”
“走?去哪?”
“我的征兵体检和审核已经通过了,再过不久,我就要走了。”
“去多久?”
“义务兵两年,如果还要继续,可以转士官,每一期士官四年。”
“你怎么想的?”
“没想好,义务兵两年先当完,其他的再说。”
吴昊从外面提拉进两瓶啤酒,伸手递给赵澈,赵澈接过瓶子,起子起开瓶盖的一刻,嘶啦一声窜出细小的泡沫。
“给!”吴昊把别在腰里的军用小刀递给了赵澈。
这把小刀是吴昊一直带在身边的,他经常拿出来摆弄,有一次还不小心划破了后桌的胳膊肘,流了很多的血,被老胡没收,但后来吴昊在办公室和他大闹了一场,最后拿回了小刀。
看得出来,这把小刀对他来说很重要,甚至带有特殊的意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至宝一样的东西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