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47)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确实对父亲的印象很少,因为他基本上就没有在家待过,一直在外边奔波,
“后来,被你爷爷撵出去以后,他也觉得自己糊涂,没有脸面对这个家,他离开了这里,但并不是逃避,而是另找挣钱的门路去了,在家里待着,你母亲可能早就去世了,他出去以后,没有再回来过,但是每个月都会给你妈寄钱,这些你妈估计都没有告诉你,前几天见你爸的时候,我和你叔吃了一惊,他年龄比我们小了好几岁,但是看上去比我们老多了,这些年,他受了不少苦啊,”
回家的路上,我回想着张阿姨说的那些话。到家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看着馨怡玩儿,小家伙正自顾自的玩耍,压根没有注意到我,“馨怡,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他把馨怡抱起来,跟她指了指我,小家伙兴冲冲地叫着向我跑了过来,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忙活起来了,他跟爷爷一样,闲不下来,院子收拾的很利索,爷爷之前想整理因为年龄大整理不了的,他全给收拾了,我确定爷爷没有告诉过他需要整理什么。
我们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毕竟住在一起。我回家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主动跟我说话,我只是“嗯,啊”的应付一下,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不过我心里不再充满冷漠与敌意。他在家,爷爷奶奶的压力确实小了太多了,他们三个能倒换手,家里的一些重活,被他一个人承包了。他经常还会干一些自己的活,家里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他会出去一天,回来的时候,总是会给馨怡买些吃的用的玩的。他到底干什么我不知道,他也不愿意跟爷爷奶奶说,更不会跟我说这些。
这天我正在店里忙,一个邻居匆匆跑进店里,
“非凡,家里出事儿了你怎么还在店里呢,”
“怎么了?”
“听说你爷爷病了,你爸爸开车把他送医院了,”
“不会吧,家里没有给我打电话啊,”
“我来的时候听街坊们说刚走不一会儿,估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匆匆骑电车赶往医院,到了大厅以后,我给奶奶打电话,没人接,我心里更担心了。父亲的电话之前我也存了下来,想着万一家里有事儿能够及时联系,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正要拨通他的电话的时候,看到他和张阿姨一起来到了大厅,我着急的走过去,我看到父亲的眼神里有些吃惊,
“怎么回事儿,什么病?”
“你王叔洗完澡直接对着风扇吹,有些中风了,”张阿姨还在痛苦和惊吓之中,他回答了我的疑问,
“不是?……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已经开始治疗了,没什么大碍,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这话是回答我的疑问,也是说给张姨听的,是想让她放心,他接着说,“刚出现轻微症状的时候,你王叔就发现不对劲,身体不听使唤了,你张姨不知道咋办,喊上我,我想着叫救护车还得一个来回,我就和你张姨开车把他送来了,医生说发现的很早,送来的很及时,”
“哦,手续办完了吗,”
“我们俩这就是来补办手续的,”
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浑身湿透了,抱起来比他块头还要大的王叔,确实比较费劲,此时张阿姨还惊魂未定。
“你们不用管了,剩下来的交给我吧,你们先坐着歇会儿,”
张姨的闺女宇晴过来以后,父亲安慰了宇晴几句,“不用担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好好陪陪你爸妈,”
“麻烦您了李叔,”
“哎,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说,”
说完以后他对张姨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就离开了。他看到我直接骑上了电车,也就没有说什么,我们各自回家了。
当天晚上,我看到宇飞哥回到了家,然后匆匆地往医院赶去,不一会儿张阿姨回来了,家里毕竟还有两个老人。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这一家四口就从医院回来了,我出门的时候他们正好进院,也就没有打上照面。我听奶奶说,当天下午他们一家几口都来到家里,宇飞哥宇晴姐手里拎着好多礼品,一个劲儿的感谢父亲的帮助。当天晚上,宇飞就匆匆地赶回了深圳。
周末的时候,我和晓雪去看了看王叔,家里只剩下四个老人,张姨看到我们过来热情地招待我们,
“现在怎么样了王叔,”
“没啥事了,好了,不碍吃不碍喝的,”
“那就好,以后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是啊,现在不比年轻时候了,以前就是冬天洗冷水澡也没事啊,嘿嘿,”他面无表情地苦笑着,我知道这是这次留下的“面瘫”的后遗症,人不会笑以后,看上去确实很怪,整个人精神状态要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