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一灭一尺间(67)
“小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算上我那份儿。”
杜豪像小时候一样掐掐杜放脸蛋,回想起他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一口一句哥哥,心满意足地弓弓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司机赶紧把座椅放躺,盖上羊绒毯,轻手轻脚合上车门。
“路上小心点,累了就休息会儿,不急。安全第一。”杜放叮嘱。
“放心吧,我跟豪哥这么多年,有分寸。”
司机年纪不大,笑起来很憨厚,杜放安心地冲他点点头。
目送他们离开,杜放才转身走回家。和外面的阴冷不通,家里暖洋洋的,还残存着刚刚嬉笑玩闹的温度。
桌面杯盘狼藉,桌底的吕茶沉沉睡去。
杜放抱起她,放到客卧的床上,那里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回到房间,将吕茶的照片端端正正地摆在钱包里,抽走上面的漫画卡片,他爱她再也不必遮遮掩掩。
他是命运的宠儿,老天总是在他的一端加注太多砝码。
这世界具化到每个人的时候,从不公平。这种不公平很少能够被左右。认命吗,认命吧,在不公平的人均配比下,努力生存,拼命幸福,才不枉费活着。
第 54 章
车停在老徐饭庄门口。这破招牌什么时候能换一换,十年如一日缺个角儿。吕茶又激动又期待地走进饭店,现在还不是饭点,所以店里有些冷清,三两桌稀稀拉拉地安静吃着。
老板老徐在柜台上眯着眼,一旁的伙计玩着手机。
“老板,两位。”吕茶声音清脆。
老徐听着亲切,一抬头,眼睛瞬地睁开了,“哎呀,这不是那……那研究生会主席跟他小跟班吗?”
吕茶笑着点头,故人多年未见,竟生出几分想念。
“想当年因为一盘牛肉可被你俩坑惨了,天天盼着你俩毕业,可真毕业了,又觉得空牢牢,人就是贱,没人添堵就想得慌。”老徐絮絮叨叨说着,人也从柜后迎了出来。“你俩也是,毕业就不知道回来了。”
“这不是回来了嘛。”
“吃点啥,老规矩,送盘硬菜,要鱼要肉?”
“要那个牛肉!”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得要那个。等着哈。”
老徐乐呵呵地招呼伙计上几个小菜,就一路小跑去给吕茶端牛肉。他喜欢这对年轻人,虽然嘴上总是嚷嚷着让他打折送菜,却从不让他亏钱。做生意多年,他分得清人好人坏。
菜很快齐了。吕茶拾起筷子尝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吕茶感动得老泪纵横,又塞了一大口,冲老徐竖起大拇指。“这些年,就想这个味儿。”
“我是自家儿子当厨师,别说十年不变,二十年也还是这味儿。”说起儿子,那是老徐的骄傲,看吕茶食得开心,他也倍儿满足,“那个啥,你们先吃着,有事叫我。”
“恩。”
老徐家的味道,十年如一日。
“你看这里什么都没变。”
杜放舀了一勺汤,淡淡地说,“更破了。”
“你真是太扫兴了,我跟这儿怀旧呢。”
“快喝。”杜放将汤碗递到吕茶身前。
杜放先给吕茶盛汤的习惯,也是十年如一日。
“幸亏我机智,在你累觉不爱之前绑定成功。”吕茶端起汤,得意洋洋地说。幸好没错过。
“早知如此,我们两个又何必虚度那么多光阴。”
“你看看你,老是往悲观了想,这是毛病,以后得改,不然活得太累。”吕茶边说边给杜放夹菜。
杜放笑了。他的一切快乐都来自吕茶。
吕茶以为他在取笑她,决定换个角度说服他,“再说了,解题过程才是采分点,结果对了皆大欢喜,万一结果错了,过程依旧得分不是吗?哪有虚度的光阴啊,我这十年的记忆都是你。”
随即明晃晃地送了个秋波。
杜放完全不领情,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我刚刚给你快递了秋天的菠菜,签收一下呀。”
“哪来的菠菜,快点吃饭。”
“幽默你懂吗,幽默!”吕茶嫌弃地瞪了杜放一眼,可他完全不理睬。“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一点默契都没有。”
听见吕茶发牢骚,杜放放下筷子,也感慨道,“是啊,我们好像谈了十年的恋爱一样。”
“恩。”吕茶会心一笑,赞同地点点头。现在想来,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挺开心,不是情人胜似情人。他宠她,爱她,十年如一日。
“所以,我们直接结婚吧。”
什么?!吕茶敏锐地嗅到了圈套的味道,杜放大老远非要来老徐饭庄,就知道有问题!这里是他们革命情谊日渐深厚的地方,想当年见证了他们无数个碌碌无为混吃混喝的夜晚,承载了数不清的少年心事和青葱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