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矜(101)
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好像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司机停在花园里,离家门最近的地方,没开进车库。
祝秋亭下了车。
他关车门的声音像砸在她心上。
纪翘闭上眼,重重吐出口气来。
对方这次那么轻易地放了她,自然不是为了做慈善。
他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种和煦、轻巧的姿态,确实举重若轻。卸了伪装,对方看上去就不是一比一复制了,只有七八分像。
神态举止动作倒是十成十的相似,可……纪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不出哪里不对,但奇怪,她就是能分辨。
对方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纪翘。
反正你迟早会要他的命,早一点晚一点,不是一样么?
纪翘正心烦意乱着,这边的车门忽然被打开了。
祝秋亭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冷:“你在坐禅吗?”
没等她回答,祝秋亭一手探她脖颈下,一手绕过她膝窝,把人抱出来,踹上车门。
到正门的路还有两百多米,青石板铺的格子。
他人高腿长,一次能跨两格。
纪翘窝在他怀里,觉得自己都娇小了不少。
祝秋亭边走边说:“你刚刚说的,是你的自由。”
进了里屋,自动感应地灯亮了起来。
把她放在主卧大床上,祝秋亭帮她把鞋脱了,头也不抬道:“没有我,也没有别人,可以。”
“以后要是有了别人——”
祝秋亭掀了掀眼皮,冲纪翘笑笑:“他的棺材你来选。”
“覃医生二十分钟后来,”祝秋亭直起身来,眼神在她肩上转了圈,黑眸暗了暗:“听他的就行。”
说完,他转身离开。
纪翘下意识想拉住他问,你呢?手刚伸出去,僵在空中半晌,还是收了回来。
祝秋亭在大门口跟覃远成打了个照面。
“哥大哥爷爷祖宗诶你看看时间,你们又干什么——”
覃远成脚步停下,语气也缓缓刹车。
“你……你要去哪?”
一大把年纪的覃医生难得结巴,他正努力在词库里搜寻符合当下语境的话。
祝秋亭眼里全是血丝,几个晚上没合过眼似得。
黑眸里覆着层极淡的水膜,是干燥过度还是睁眼太久……他也不能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面前的人情绪看起来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覃远成莫名想到被□□炸过的广岛长崎。他觉得自己像做战后修复的。
“吵架了?”
他小心翼翼地猜:“人呢?你下手没太重吧?”
以覃远成经验来看,祝秋亭气得狠了,会直接甩死了。
没气到极致,就是冷冷三个字,不知道。
但这次,祝秋亭什么都没说,只抬了抬手,用掌心覆住了双眸。
☆、【五十二】
【55】
“帮她看看。我有事,可能下半夜回来。”
极短的片刻后,祝秋亭如常道。
“什么事这么急?等我看完再说吧。”覃远成有些焦虑。
他情绪都波动成这样了,里面是什么惨状还未可知,要是纪翘也崩了,他去哪说理。
“肩上……”祝秋亭顿了顿:“可能有点伤。”
“怎么弄的?!”
覃远成大惊失色:“你推的?没撞到你那家具——”
祝秋亭无声凝视着他。
“好好我知道,”覃远成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您老人家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动,那在哪受的伤总知道吧?”
祝秋亭抿唇:“不知道。”
覃远成:“不是那……”
祝秋亭:“我现在准备去解决,如果你不拦在这,我已经到了。”
祝秋亭往他身后扫了一眼:“车借我。”
覃远成今天开了辆大G,他喜欢车,自己又改装过,把保险杠、轮胎都重新换了,还加了扰流尾翼。
覃远成很想说不,但是今天的祝秋亭看起来,不太想听拒绝的样子,他只能含泪递钥匙。
“路上当心。”
祝秋亭走了两步,又回了头,蹙起眉心:“你一个人?”
覃远成:??
啊不然呢?这大晚上的他这种级别的医生能随叫随到就不错了还挑?
祝秋亭:“找个女助手。”
覃远成:“……我是医生。”
工作的时候没有性别,更别说只是看个肩,肩还分男女么!
祝秋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转头离开,覃远成忽然又叫住他。
“瞿辉耀那边招了吗?”
祝秋亭没回答。覃远成也知道这是敏感问题,他没有回复也是应该的,只是思虑再三,还是嘱咐道:“救他回来挺费劲的,你要再自己审……就悠着点。”
祝秋亭侧目看他一眼,声音低了些,透着散漫。
“招不招都不影响他结局。同时见过他和我了,姓瞿的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