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一句话也没说,徐潮之也没在意这孤僻少年,转头开始呼唤晏礼,“阿晏你听见没?那个小美女……”
“听见了。”晏礼切断通话,视线扫过来。
恰好纪录片开始播放。
盛外作为申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向来注重逼格,一个校庆宣传视频质量堪比BBC纪录片,也不知砸了多少钱进去。
前几秒快速扫过校园远景,而后镜头切拉近,深红色塑胶跑道,墨绿色围网,风卷起落叶,带起少年少女的白色衣摆。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徐潮之没什么耐心,进度条一路向后拉,最后定格在时颜出镜的画面。
少女穿着黑色的小礼裙站在台上,微微偏头,脊背挺拔,如同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她低眸,手臂白皙修长,缓缓拉动琴弓。
如瀑的灯光落在小提琴上,泛起蜜糖似的光泽。
琴声流泻而出。
晏礼向后靠着椅背,食指捏着耳机,漫不经心在手中把玩。
笔记本屏幕里,少女演奏完毕鞠躬起身,朝镜头露出微笑,也恰好与他视线相对。
瓷白的肌肤,淡桃红色的唇,睫毛如鸦羽。
是一种清纯又不乏明丽的美。
他忽然扯唇轻笑。
大众脸?高中不在盛外?
怕不是个小骗子。
*
另一边。
时颜回到家中才想起来,她刚才说了自己的名字,有心人稍微一搜就能在网上查到她。
扯了半天的谎结果一戳即破,挺让人郁闷的。
不过,晏礼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她没太在意这个事,晚上本来要加班,不过思路中断好几次愣是没找着状态,干脆洗了澡躺在床上看英文原版书。
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
仔细想想,她这两次遇到的晏礼,和她记忆中的少年有很大的不同。
高中那会儿,晏礼对所有少女而言,是天上遥远的一轮冷月,架上天梯也未必摘得下来。
时颜和他没讲过几句话,只凭几次在人群中的遥望,就自动把对方脑补成了一位清冷男神。
但现在看来,她的脑补出了大错,晏礼不是清冷的那一款。
反而……
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浪荡气质。
她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
时颜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忽然又想到在酒吧的时候,他在她耳边的说的那句——“包你满意”。
彼时男人的声线略有些低哑,尾音上扬,带出一抹缱|绻。酒吧暧|昧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烘托出一个绝对安静、与世隔绝的氛围。
那样的情境之下,把那句话理解成调情似乎也不为过。
所以晏礼到底下海了没有呢。
她不太乐观地叹了口气。
*
时序迈入五月,申城气温渐渐转暖。
气温升到了二十多度。
这个月新译接了挺多个项目,以笔译为主,也有几个大型同传和交传会议。
时颜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中途还出了趟短差,担任一位电气专家的陪同翻译。
专家看起来胡子头发都花白了一大把年纪的样子,精神却好得可以——第一天是早中晚三个会外加实地考察,第二天又是研讨交流各种会和方案模拟。
完了之后整个人也没什么事儿似的,笑呵呵地坐飞机又去平城开会了。
倒是时颜这小年轻,送走专家之后整个人都疲倦到意识模糊,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公司打卡。
她大学时就考过了CATTI一级口笔译,能力即便在高手如云的新译也属于佼佼者行列,做个陪同翻译当然不在话下。
但她之前负责的项目大多都属于金融领域,熟能生巧,并不需要刻意背太多专业术语。
谁知这次对接这位电气专家的同事突然有事,公司安排她临时顶上。
时颜对电气这块可谓一窍不通,为此熬了两个夜狂背相关专业术语,又经历了车轮战般的同传会议,现在整个人就是处于一个此生再也不想面对科研技术的状态。
睡眠严重不足,她几乎是脚步虚浮地飘回翻译部,一碰桌子就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小敏很体贴地没吵她,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谁知没过多久,办公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听得人骨头都差点儿酥了,“你等等我啊,我给她们送点儿喝的再和你走呀。”
下一秒,郑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家都在呢,正好,我买了几杯糖水,一起来喝呀,这天气真的要热死了。”处于恋爱中的郑萌十分春风得意,声音也特有劲。
她把塑料袋放下,眼神在办公室里扫里一圈儿,最后停留在时颜身上,“呀”了一声,“怎么还有个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