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番外(39)
田秋芝听不得这话,可是她是大人,就要做大人该做的事。
“给你爸妈打电话了没?”她哽着声问道。
“打了,他们说在往回赶。”
田秋芝交代了句小孩儿先到堂屋里等后便冒雨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
堂屋里的大桌子被移开了,里头坐满了人,正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怎么料理后事。
搭棚子的材料可以一家一家的凑出来,可关键是没棺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买。
“用我的。”张桂英说,“我还没死,暂时用不到。”
这事儿一解决,就好办多了。
个把小时后,灵棚搭了起来,棺材也运了过来。
大家好像对这事儿都很熟练,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一切办理的都井井有条。
田秋芝抱着湿哒哒胳膊仰头望着那被大雨砸地砰砰作响,仿佛随时都能破出个洞来的棚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九章
曾小帅的父母是第二天晚上到的。
他们前脚刚进,小孩儿的叔叔伯伯后脚也来了。
这是田秋芝第一次见到这对活在听说中,且不回家过年的父母。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
她这会儿才知道小孩儿为什么是上鹿村的人却对下头村如此熟悉。
原来他妈是下头村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的叔叔伯伯们都不与他们家来往,后来都出去务工了就更加无来往了。这次要不是因为老人过世,想来很难聚在一起。
可聚在一起商量的却是一家该出多少钱。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说完就散了。
相比起这些儿子,曾小帅这个孙子显然要重感情的多。
一直守在灵柩旁边,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瞧过他那对好不容易赶回家的父母。
按理来说来看丧的人理应在第二夜留下来坐夜的,因为不等天亮,人就会被送上山去下葬了。
这一夜也是个告别夜。
但是张桂英年纪大了,折腾不得,田秋芝便扶着老人回去了。
路上,张桂英一路走一路叹,说曾小帅的父母虽然不尽责,但也是真的不容易。
当年修这房子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曾小帅母亲去娘家借了好几回,都无果。
是以修房子的这些钱大多都是从上鹿村的村民一家借一点儿。没钱借的就出人力,念在他们家也确实不易,也没收多少工钱
两人为了还清债务,只得外出务工。拼死拼活地从年头干到年尾,债是还清了,孩子也疏远了。
田秋芝搀着张桂英,没说话。
记得还未离家的时候,她虽然嘴上不说,但经常会埋怨父母的偏心。
弟弟们是男孩儿,所以理应待在学校,妹妹还小,所以也应待在学校。
她是老大,所以理应让着弟弟妹妹,甚至早早的出来赚钱补贴家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经历的磨炼,她渐渐知道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你想或不想做的事,都是些该或不该干的事。
没得本事,就没得选择。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赞同曾小帅父母的做法。
再怎么想省钱,也不该省那张过年回家的车票钱。
张桂英睡后,田秋芝独自坐在了火塘边。
火苗跳动着,晃得她脸颊通红。
夜里三点多,楼宇回来了。
他拎着把椅子坐了过去,抽出根烟在火塘里点燃,叼在嘴里,眯着眼睛问她:“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她说。
楼宇咬着烟,要笑不笑得看着她问道:“害怕?”
田秋芝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什么时候上山去。
“不上了。”
因扩修学校,原先的那片坟地是不能再葬人了。要么从新选地,要么直接火化。
就为这事儿,一屋子的人各持己见,争的面红耳赤的,大半夜了还没争出个结果。
最后还是那小孩儿站了出来,道他爷生前留了话说不能耽误孩子学习,等他死后直接一把火烧了就成。
一屋子的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田秋芝听完愣了,她想起了被老人误认成小孩儿老师的那次。原来那个老人家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在配合着演戏。
楼宇一只烟抽完,见田秋芝还是一脸呆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撞邪了。”
田秋芝回过神来,就见到那双印有火苗跳动的双眼,吓得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哟呵,看来真撞了。”他来回晃转着那只被打的手,笑道,“既然睡不着,那我就做回好人,带你去找个和尚驱驱邪。”
而后,田秋芝就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她没撞邪之际被楼宇带上山驱邪去了。
一刻钟后。
她看着眼前这个红袄套僧衣,打着哈切,带着顶大红色毛线帽的和尚来开门时,着实被惊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