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683)
见凌安之点头, 他心下狂跳,此刻难掩激动之色, 他声音里带着波澜,胜利的喜悦激荡在胸怀间, 碰撞出瀚海云涛:“凌兄, 我们真的全来了,真的全力以赴了。”
这对多年的难兄难弟默契相视,凌安之身后血染的黄沙昆仑帅旗也已经冉冉升起, 在日光和烈风中猎猎作响,他调整心境,意气风发,哈哈大笑,傲然扫视着这座城池,突然想到小时候凌河王说他的话:“小混球像西伯利亚猛虎似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害怕,不管不行。”
——父亲,我不怕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做到而已。
凌安之和许康轶不自觉的发出爽朗的大笑,两个人沐浴在白雪日光中,有令人炫目的威仪和力度,耀眼极了。
胜利的气势直冲云霄,大笑的感染力传遍全军,西北的儿郎蹭着脸上的血迹,突然间欢呼声大笑声沸反盈天,犹如春雷一样隆隆响起:“我们赢了!”
“我们进城了!”
“翼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安之和许康轶在一片狂喜中还记得有大仇没报,异口同声道:“吩咐下去,打扫官军残兵,缉拿废帝许康乾。”
待到凌安之下了城墙,便见到一抹纤细的影子冲着他飞奔而来,看着灵活到像吃饱了回家的小狐狸,凌安之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几步冲着迎了上去,无视身边士兵们的众目睽睽,张开双臂要将余情搂在了怀里:“情儿,真…怕你出事。”
余情劫后余生,全身花花绿绿的非灰即土,像个小熊一样直接跳起来抱住了凌安之的脖子缠在了他身上,笑得比初升的阳光还灿烂:“三哥,我成功了,情儿是不是很厉害?”
凌安之摸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隆起的肚子顶到了他的胸腹,人生如此之多的喜悦,在某个峰回路转的时刻,一股脑的全来了:“你怎么不听话,怀着孩子是怎么摸到高脚岗楼上去的?我们的宝娃子能同意吗?”
余情听凌安之的声音忽远忽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忍不住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三哥,我还给你带出来一个小礼物。”
凌安之看她答非所问、动作不对,将她放在地上抚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听不清楚我在说什么?”
余情被军备库的爆炸余波震得耳根发麻,现在还在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全似隔了几座山似的,正确回答大帅的问题是不可能了。
她在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酒瓶,这酒可是她去北疆那年攒下来的,宝贵的很:“三哥,我在余家的地下酒窖里给你灌出来一小瓶酒,我们喝了它庆祝一下从北疆那年一直到现在的丰功伟绩好不好?”
凌安之看她耳根好似乎还带着干涸了的血珠,心中像被箭穿刺了似的难受,哪有心思喝酒?一手扯过一旁的胡梦生问道:“余情耳朵怎么了?”
胡梦生耳根也嗡嗡响,不过没有余情那么严重,还听得清楚:“大帅,军备库爆炸的声音太大了,少主耳朵可能被震坏了。”
凌安之咬牙切齿,一把揪住了胡梦生的衣领:“怎么没把你震聋呢?偏偏震坏了少主!”
胡梦生吓得一缩脖子,再说话就磕磕绊绊了:“那个,大帅,少主几年前在兰州的时候被梅绛雪打了一个耳光,当时耳朵就嗡嗡响了好多天才好,可能是本就有旧疾,这才…这才…比小胡子严重了些。”
余情不适应突然间严重耳背的感觉,光靠察言观色不知道为什么凌安之突然间剑拔弩张,伸手拉住了凌安之的胳膊:“三哥,你怎么又突然这么凶?我们这不是也算是大功一件嘛。”
——水有深浅,爱有厚薄;有人不知道他面临的腥风血雨,所以不了解爱他至深之人无奈的选择;他的情儿总觉得是他挨了刀子受了委屈,可她自己受到了误会委屈向谁诉说呢?
凌安之旁若无人的吻了吻灰头土脸余情小鬼一样的鬓角额头,凑在她耳畔说话:“乖,我带你快点去找花折,看看这耳朵是怎么样了,三哥以后还想唱歌给你听呢。”
城门被打开了,紧跟着裴星元入城的是花折,许康轶已经张望他很久了,四瞎子在万万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拥抱在了一起。
胜利后乱七八糟的拥抱也很正常,比如宇文庭已经抱住了裴星元,正往裴星元肩头上蹭喜极而泣的眼泪鼻涕:“他娘的我们全没死!”
裴星元喘得厉害,他本就带伤,身体虚些,心下转了几圈,苦笑道:“另弟宇文载光对着我开炮,我活埋了还能活下来,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死不了了。”
凌安之和裴星元呼应着打了近一天一夜,凌安之上城墙,裴星元攻城门,其他京城八门群龙无首,被社稷军势如破竹,纷纷缴械投降,宇文载光带着最后的一万多御林军护着许康乾退守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