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507)
如今潼关内外交战,依仗易守难攻的地形困兽犹斗,凌安之的预测是对的,潼关守军出关打他们半渡是不可能了,凌合燕、相昀二人带着骑兵上岸后便到了潼关东,直接掉头南下,冲击潼关。
裴星元率军自关里打向关外,奋力拼杀了一夜,及至第二日中午,已经攻下潼关县外城。
宇文庭和陈恒月二人带领三万禁军,从禁沟里突然阴兵一样出现在潼关险路中央腹地,直接将犹如白日见鬼的潼关守军切成了两段,之后一分为二,一万自西向东,接应裴星元,两万自东向西,接应凌安之。
凌安之率军直接从西向东,是正面迎敌,压力最大,他未做先锋,和许康轶在中军指挥,来到了窄路黄巷坂,此路全长五里,道路险要,伏兵四起。射箭、滚木礌石和炮弹火油从天而降——凌安之深知这是正常战争最艰难的时刻,他早有准备,步兵前队在道路居中而立,身背硬弓和神铳的五千飞爪队挺了出来,飞爪队最善攀援,顺着两侧山体便爬上了道路两侧,交替掩护,步步为营,双方纷纷都有死伤者落地,凌安之也收起了双戟,换成了硬弓,吩咐兵士抬出弩/机小炮,直接和伏兵开始对垒。
裴星元早已经弃了马匹长戟换成了双锏,开始近战,幸亏有余情,二十个侍卫组成的侍卫队简直在他身边交织了一张网,扫开了无数的明刀暗箭。这一战又打到了黄昏,五里长的路却是如此寸步难行,刘玉满带兵有方,也知道潼关失守无颜见关中父老,八万守军浴血死战,各出奇谋昏招。
裴星元身边的亲兵侍卫越来越少,贺彦洲也被阻隔在几百米之外了,身上的伤越添越多,举目向左右看了看,竟然只剩下不到十个人,潼关守军只当他是凌安之,无数人又盯着向他扑来,定要取他的项上人头去换黄金。
厮杀一日一夜,他只找到功夫喝了几口水,此时已经周身虚脱,双臂发抖,连双锏也拿不住了,伸手探向背后,去摸鬼头刀。
刹那间一个不要命的潼关兵就持刀从天而降式的劈下来了,等到风声都到了,裴星元和余情才发现,裴星元已经力竭,竟然躲闪不及,余情眼尖,大喊了一声:“向左躲!”
余情手中拿着弓箭,再换武器来不及了,她急中生智,严重射出狠厉的光芒来,一个纵身竟然以弓箭作为武器,从后背欺身凌空飞起,弓弦竟然勒住了下落的潼关兵的脖子,再向后一扯硬弓,直接就给暗杀的潼关兵卸了力。
——饶是如此,裴星元右肩膀也挨了一下子,从山壁上跳下来的势头太足,直接砍透了盔甲,顷刻间血就涌了出来。
捂着肩膀,望向余情担忧关切的目光,他竟然笑着晃了晃胳膊:“我没事,别太担心我。”
看了看也已经虚脱了的余情,裴星元心下怜惜感佩之情顿起,余情确实受过名师的指点,乱军之中竟然跟得住他,算上这一次,已经护了他有三五回了:“情儿,我力竭矣,让胡梦生护着你向后退,至此潼关已经拿下,只是时间问题,凌安之打过来,自然会与你汇合。”
余情已经拉不动弓弦了,刚才的潼关军已经由于下坠的力度被弓弦勒断了脖子,血喷起老高,余情不管不顾的把全是血的弓箭往身后一背,已经换成了超轻的武器峨眉刺,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你跟我一起往后退。”
裴星元呼吸之间俱是血腥气,觉得心脏和肺全要从气管中跳出来了:“三军将士,看着我呢,若后退功亏一篑,你快走。”
余情横持峨眉刺咬牙流血,竟然提着一口气飞身到了他的身前:“星元哥哥,凌安之告诉过我,实在扛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多坚持一刻钟,因为这个时候,你的敌人也扛不住了!”
裴星元说话音量提高了一些:“我只能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掩护你快走。”
胡梦生一直跟着余情,他是余情的侍卫长,是当年翼王发现了这个武术奇才少年,忍痛割爱的让他保护余情,他眼神望远,突然间笑了:“少主、将军,别争了——”
裴星元和余情眼神已经迟钝了,反应也慢了,顺着胡梦生的视线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为何,眼前的潼关驻军兵士却开始纷纷倒下了——
胡梦生一辈子也没这么开心过,刚才是千钧一发之刻,他常年厮杀,知道这种完全力竭的情况下,基本无力抵挡此拨冲锋。
所以看着此刻手持双戟、势如浴血猛虎的凌安之,有一种比看到亲爹还亲的感觉,又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国色天香的二八佳人,也没这么高兴过:“大帅,你来的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