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157)
今日小早朝之后, 他被父皇单独留下,不分青红皂白的遭到斥责,冷笑着问他:“你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天子令不如你的亲王手令?是不是?”
许康乾一身冷汗,他深知景阳帝城府极深,可能是借题发挥,搞了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康乾前一阵子为表彰一直给他出谋划策的功臣——他的老师方流芳,把通惠运河流域几十亩的良田赐给了方太保,同时将亲王的传手令给了有司。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十日左右,宫里的张惠妃向皇帝请求,说通惠运河流域是她母家家乡,她入宫多年家乡也不知道圣上待她颇厚,想要来这一块良田给与母家,以示皇恩浩荡。
张惠妃貌美如花,生下一个女儿刚刚满月,陛下虽然仅是得了一女,但却是后宫十来年唯一新添的孩子,向天下证明了自己宝刀未老,非常宠爱,当即允了爱妃的请求,将传手诏给有司。
令出多门,有司先后接到景阳帝的天子诏和毓王的亲王手令,满脑门子雾水,不知道如何适从。大楚毓王监国多年,他的手令确实有时和皇上的手诏具有同等效力,有司为了少惹事,只能去找太保方流芳,让方流芳把地让出来。
谁成想方流芳猖狂贪婪的很,手上握有毓王的手令,而且也没把出身不高的张惠妃放在眼里,这片土地又是良田,每年白花花的进银子,根本不同意。
张惠妃抓住了把柄,哭哭啼啼的向景阳帝诉委屈:“皇上赐给奴家的土地,本来是想让奴家的父母在家乡彰显皇恩浩荡的,却不想被毓王抢走了,转送给了他的师傅,奴家的父母再三告诉奴家毓王一手遮天,不可得罪。”
景阳帝勃然大怒,当场骂了一句:“朕春秋尚在,即无视朕言,何谈而后耶?”直接就把毓王留下不知所谓的骂了一顿。
诸如此类的小事不胜枚举,比如毓王自江南为皇帝进献了上等的蜂蜜,陛下食用的时候竟然发现有老鼠屎,大发雷霆,要打御膳房和随身伺候的太监,御膳房和太监跪地大喊冤枉,说是毓王送来的时候所有坛子都已经开封,已经挑过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没再打,挥手让这些人全都下去了。
再说治理运河的时候,本来杭州、扬州一带最好治理,可是在河上运输的槽帮们纷纷表示不可以治理,直接拦住了工程、误了工期,穷苦人在利益攸关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家老小吃饭都成了问题,哪还管什么上下尊卑?
正好赶上许康轶代表朝廷到运河大堤上调解说和,情急之下差点殴打了在运河上调解的翼王。
后来槽帮们发现翼王也解决不了,直接跑到紫禁城集体跪着绝食请愿,惊动了圣上问他们原因:“槽帮运输米粮,只是为了全家的温饱,朝廷租赋太重,如果治理运河就要停工两个月,那今年入不敷出,所借的高利贷无法偿还,连年都过不去。”
陛下不动声色的缓缓问道:“对槽工两成的赋税并不重,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几个请愿的槽工领袖均用袖子拭泪,跪地痛哭道:“陛下有所不知,赋税是六成,运输小船还是我们自己租的,成本接近八成。”
景阳帝权衡片刻,披衣而起,当场表态:“朕会彻查此事,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后彻查此事,陛下亲自督办,时常问起,查来查去发现此笔巨款也没有进户部,直接进了浙江巡抚曹正的腰包。
曹正是许康乾的党羽,毓王几次下江南都是住在曹家,虽然曹正誓死不说钱去了哪里,但是坊间传出曹正就是给毓王敛财的,曹正被流放,毓王百口莫辩。
总之大大小小的手段,宫里宫外漫天飞舞着明枪暗箭,毓王哑巴吃黄连,怎么做都不对,景阳帝看着这个儿子的目光似别有深意,好像不是在看他昔日的儿子。
毓王只能收敛气焰,不再监国,不敢再指挥他人提立太子的事,夹着尾巴做人。
许康乾可谓是对许康轶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许康轶看似光风霁月,可这暗里捅刀子的事情太多,连宫闱妃嫔、太监宫女均能变成他的帮手,看来外界对许康轶评价为“正直倔强”的纯臣看来也是假的。
正直倔强个屁,看来是咬人的狗不露齿,如此的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什么滥招数层层叠叠,连他这个二阴毒都防不胜防,经常接不住。
他气的喘息都不均匀,咬牙切齿的对身边的侍卫长梁焱骂道:“这个四瞎子,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么多手段,今年科举就开设一个最两面三刀奖,四瞎子保证能他娘的能得个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