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不知道怎样形容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头顶好像凉了许多。
她咬咬唇,看向熊薇,收到她鼓励的眼神后,才壮着胆子走到宋辛的榻边,踩上红木脚踏。
宋辛盯着她又白又嫩的小脸儿瞧了片刻,忽然又出声道:“把手伸出来。”
阿芙这下急了,害怕紧张得小脸蛋儿立时红了。
她颤颤巍巍地不敢抬手,软软可怜的求着,“少爷,能不能不要打我……”
便是凶神恶煞,听到这样软糯无助的嗓音,只怕冷硬的心肠也要全软了,更何况是宋辛。
宋辛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轻咳一声,重复一句,“把手伸出来。”
婆婆说过,不许违逆少爷的话,不然是要被赶出容庄的。
阿芙咬了咬唇角,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战战兢兢抬起来。
少爷,竟然没有打她。
只是又说道:“把手背转过来。”
阿芙听话地照办,不敢抬头。
不过很快,宋辛就说可以了,让她把手放下。
阿芙有些莫名其妙,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好像有逃过一劫的轻松。
然而,阿芙高兴得太早了。
宋辛重新躺回榻上,又懒洋洋地告诫道:“既然你要来做我贴身的丫鬟,那就该有贴身丫鬟的自觉。”
阿芙望着他,明亮清澈的杏儿眼眨了几下,好像在费力地理解他说什么。
宋辛哂笑一声,也是,连“怜悯”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粗野丫头,他能指望她什么?
他摩挲着的苍白透明的指尖,吩咐道:“先把我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一遍吧,不许有一粒灰尘,不然你今日就别吃饭了。”
阿芙呼吸一滞,小脸紧绷,眼底写满了如临大敌的认真郑重。
一定要好好打扫!
若是不能吃饭,那会比杀了她都要难受。
宋辛瞥到了这有趣的神色,忽然笑起来。
笑得东倒西歪在床榻上,软褥乱成一团。
不过很快,又因为情绪起伏波动过大,而剧烈地咳起来,惹得熊薇手忙脚乱替他去拿药丸子。
阿芙想起出门时婆婆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少爷的脾气不大好,让她多忍耐些。
婆婆可能不太知道,少爷除了脾气不好,脑子或许也不大好……
阿芙提着小水桶,重新回到宋辛屋里的时候,闻到了好浓一股药味儿。
空气都是苦的,阿芙顿时便皱紧了小眉头,看向宋辛。
宋辛倚在床榻的阑干上,早就习以为常,接过阿薇端来的汤药,黑黢黢一碗,只探了探温,便一饮而尽了。
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喝的不是药,而是糖水。
阿芙虽长得矮,但小身板儿健壮,从小到大只生过一回病,却仍然记得当时喝药是如何一万个不愿意的。
她最怕苦,见到宋辛勇敢成这样,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阿芙咽了咽口水,瞪圆了杏儿眼看着宋辛,“少……少爷,这个药……不苦吗?”
宋辛瞥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将她拉到他踩着的脚踏上坐着,“不如,你尝尝?”
阿芙拼命摇头。
因靠得近,宋辛说话的时候,她都能闻到他嘴里残留的药味儿,苦得发涩。
宋辛瞧见她连双脚都在抗拒的模样,忽然又哈哈笑起来。
笑得苍白的脸颊都泛上了一抹红晕。
阿芙:......少爷还好吗?
宋辛笑够了,又正襟危坐,扯了扯压出了些许褶皱的袖口,指着墙边的黑漆描金缠枝莲八宝箱说道:“你去把那箱子里东西全拿出来擦一遍再摆好。”
“嗯嗯。”阿芙点点头,正要抬脚,后领忽然被人拉住。
宋辛苍白的指尖捻着她的衣领,表情有些不善道:“没有人教过你规矩么?”
阿芙眨眨眼,晶莹纯澈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与迷惑。
宋辛松开手,淡淡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回答‘好的少爷’,明白了么?”
“好的少爷。”阿芙聪明敞亮,学得有模有样,一下便堵得宋辛没话可说。
他轻哼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倚在榻边的玉色阑干上,然后当起监工来。
阿芙不太明白为什么少爷好手好脚的,却总是瘫在床上,但她也不敢问,只能埋着脑袋做自个儿的事。
那个八宝箱很高很大,几乎到了阿芙的胸口高,而且重得很。
阿芙踩在梅花杌子上,几乎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它的盖儿掀开。
乖乖。
阿芙又惊呆了。
箱子里头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那个小马,竟然是用翠玉雕琢出来的。
那把小宝剑,竟然连剑鞘上都镶满了金珠。
那个小鱼儿,竟然像在发光似的,不知道用什么做出来的。
还有这个......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