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的掌上娇(55)
封垏心里一凉,忙道:“昨日突然发病昏迷,便被抬进东宫。今日醒来半分时辰都没敢耽搁,直接来禀明缘由。”
话是这么说的,但整晚在东宫,究竟睡没睡也只有东宫的人知晓。若是没睡,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究竟有何盘算、有何诡计都藏在肚子里,哪是随随便便表个态便能清白的。
祯明帝疑心重,再加上如今丹药迷心,对于东宫一事,封垏百口莫辩。只能奉公行事,出言禀告:“邺都一行,官家吩咐的事情都已办妥。回程匆忙,只因臣的人被人暗害,因此才会气急攻心,没管住自己。”
祯明帝抬眼看了封垏一眼:“可是你寻了许久的姐姐?”
封垏未答,视线扫过祯明帝,见皇帝脸上并无异色,才道:“回禀官家,是臣心仪的女子。”
祯明帝惊奇地笑了,转瞬又恢复平和:“无能,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还有何能耐护着朕。让你守着禁中是朕信任你,如今看来,越发没能耐。明日去京外虎营整顿军务,趁机好好磨练自己的身子,又是不是纸片,怎么说倒就倒。”
封垏领命,悄声退出延和殿。
祯明帝身旁的黄门跟了出来,将一封御笔亲书秘密塞给封垏,悄声道:“官家说了,让您先查此事。至于东宫之事,官家信您的话。”
行至无人处,封垏才将密书翻开。
他一看,倒是踏实了。
圣人在外营囤兵买马一事,已被祯明帝知晓,让他查的便是此事。即便官家不吩咐,封垏也要去查。圣人在太子妃一事上吃了败仗,若是心有不忿,霜莳之死极有可能是出自圣人之手。
太子隐忍负重,方才出声拦住他,八成已知晓下狠手之人是谁。封垏不愿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是因太子也是推波助澜之一,即便同为惋惜霜莳之死,但封垏恨他,不亚于恨圣人。
封垏领命,翌日便赶赴外营。
军中无人不畏惧封垏,不过大多数心里抱有尊敬,毕竟保疆卫国,若是没有封垏,如今的天下早已被辽军统治。既然如此,想从军中排查出异己者,便轻而易举。
有人闻风丧胆,有人趁夜潜逃,封垏狠狠地盯着所有异动,最后捉了二十多人,无一例外都是圣人安排在军中的死侍。
发现一个杀一个,杀红了眼,杀狠了心,却感受不到一丝快意,难解心中一丝仇恨。封垏越杀心里越郁燥,杀到最后恨不得自刎一刀,才能宽解一点罪恶之心。
这事传到李思安耳朵里,便连夜去寻封垏。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的筹谋算计全都白费了?杀了圣人这么多人,东宫大婚还如何办得下去?”
封垏惨笑:“兄长,你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霜莳主仆俱亡的事,李思安从崔汝南那里听说了。说实话,李思安捉摸不透封垏究竟是怎么想的。叔侄之间,竟然能生出这样的情感,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尊崇孔孟之道,便觉得那是大逆不道。
李思安与崔汝南的想法相同,如今姑娘没了,反倒清净了。只是封垏每日跟犯了疯病一样,对任何人都抱有成见,好似他这一生只为一个女人活着似的。
李思安劝道:“大男子顶天立地,以往你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心中从未有儿女私情。我看你就是魔怔了,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将弱点都暴露出去,让不轨之人占了先机。”
封垏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我哪还有什么弱点,她就是我的弱点,不是早就被除掉了么。一个人若没有心,就是禽兽,甚至连禽兽都不如,我就这样,我看谁还能伤我一分一毫。”
“若是官家呢?”李思安压低声音,“难不成你还要造反。”
封垏低头,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如果那样能解心头之恨,有何不可。”
真是疯了!
李思安揉额,摆了摆手:“你疯就疯,可别拉着全家人跟你一块受罪。”
封垏哼笑一声:“当初李家对她能稍微好一点,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李思安摇头:“流萤能嫁到东宫,少不了霜莳推波助澜。当初若不是她断了流萤对你的爱慕之心,周翡芸何至于去求圣人开恩。若不是她与太子交往甚密,流萤也不会闹到母亲那里。若没有这些事,霜莳依旧在李家好生养着,何苦又奔回江都,命断楚州。”
说来说去,霜莳倒成了罪人。
封垏哈哈大笑几声,胸腔里积压的怒像灌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大约是闷久了,压抑不住滔天的怒,硬是狂咳一通,咳出一口昏血。
李思安见他动了真气,连忙劝:“怪我,跟你置什么气。人不能起死回生,我也很惋惜霜莳香消玉损,可是活人依旧要活着,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