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的掌上娇(35)
崔汝南一则为了减缓霜莳肩上的负累,二则稳压周姨娘这些时日的燥怒,便点头允了霜莳的请求,让周姨娘暂管府内一应大小事。
可一个人执念有了改变,即便以前珍视的权力失而复得,也变得没那么重要。因此府中许多事,周姨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那点算计全用在李游萤的婚事上了。
如此一来,霜莳便比以前更松泛,来往金银行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车三娘子告诉霜莳不必心急:“前些日子派人回江都请示韩老夫人,韩老夫人已将你父母名下的珠池转移至你的名下。只是韩家的你那些叔伯贪心,你若此番大动珠池,怕是会闹出龃龉,乱上加乱。”
商人无利不起早,眼珠瞧见的一丁点金银都会被放大。霜莳父母名下的珠池占了韩家的三分之一,真若做成这桩买卖,韩家叔伯必然会闹得不可开交。
这也是为何韩老夫人将霜莳送至汴京李家的原因,家中群狼窥伺,霜莳一个孤身女子,韩老夫人无力庇护,只怕天长日久,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霜莳知道韩家祖母的良苦用心,可即便如此,霜莳也将在李家所经历的一切予以书信告知。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想自保自立的想法,韩家祖母未写只字片语,但跑腿的人将珠池的地契带了回来,算是认同了她的打算。
既然祖母点头应允,霜莳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她暗着脸色道:“爹娘在时,便养着敲碗吃白饭的叔伯,若不是他们不成事,我爹爹也不至于因过于操劳而葬身于深海。祖母年迈,无心管一家子乌七八糟的事,这情有可原。但只要有我在,爹娘的心血便不能假手于他人,让旁人享尽荣华。”
夏日浓烈的光打在姑娘的脸颊上,浮起一层金色的暖光,温柔了坚定的眉眼。可偏偏是这样的柔枝嫩条,说出的话让人既心疼又心尖融动。车三娘子叹道:“你现在的模样,像似了你娘亲。”
柔嘉且坚,孤芳且勇。
像蒙尘的璞玉,洗净铅华之后,瞧着甚是傲然灵动。
霜莳笑了笑,回道:“若我有娘亲的一半,才不会白走这么多弯路。”
车三娘子笑道:“你这小孩子,总是要装作过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身子里住着一个老太婆。”
霜莳托腮道:“姨母说笑了,明明住了一个乖乖崽。”
车三娘子捏了捏她的脸,抬了抬眸,笑意更加浓了。
霜莳先是跟着笑,慢慢才觉察出有什么不太对劲。倏地回头,花榭的廊柱下倚靠着一个人,背后的光朦胧了他的脸,待眯起眼来才看清,原是太子殿下。
不知他究竟待了多久,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若不是背后的暖阳不够热,霜莳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霜莳忙起身,蹲福道:“给殿下请安。”
刘景初唇角含笑:“在三娘这里,不必行这些虚礼。”
车三娘子接过话:“殿下有成人之美,不知方才听到我们谈话,可会相帮一二?”
刘景初闲适地坐下,目光落在霜莳的脸上:“想要过楚州来往江都与汴京?为何?李家养不起你这么一个娇弱姑娘?”
霜莳不知刘景初知晓多少,迟疑地看向车三娘子,见她轻轻点头,心下已是了然。据这些日子观察,车春与太子的相处,有时候像是挚友,有时候又像主仆,有时候又像榫卯,互相扶持互相利用。
不过既然车春暗示她,那霜莳便顺坡下驴,点头道:“李家对我有恩,可是无功不受禄,这恩情我不敢一直受着。如今想求一张通行文书,以求赚些贴己,更以求护身。”
刘景初盘弄着手里的檀香木珠串,微微挑眉道:“若说别的事,孤可能会帮不上忙。但好巧不巧,楚州乃孤的封地,一张通行文书,孤还是给得起的。”
霜莳睁大眼睛,宛如遭遇天上掉馅饼一般,喜悦得睫毛都舒展绽放开来。不过与人谋事,必先问其所图。
霜莳抿了抿唇,按捺住心中的雀跃问道:“天下没有不要钱的馅饼,不知殿下对霜莳有何吩咐?”
吩咐?刘景初笑了。
一张通关文书而已,他若想给,给多少都行。只是眼前的姑娘睁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用着稚嫩直白的语调跟他讲究礼尚往来,莫名让他产生出一种玩味的心理。
想起那日有去无回的疑问,刘景初垂眼问道:“孤上次问你的话,你尚未回答。”
霜莳怔了一下,那日太子问她,入嫁东宫的人是否是她。霜莳当时没回,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禀。太子此问,明面上是好奇自己的妻妾身份,可若往深处想,连封垏都会提一句偷梁换柱,难道太子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