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44)
昨晚延年宴变故,季淮思肯定会在今日早朝提及。百官都在猜测尚重远有没有审出刺客的底细。
而尚如兰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干什么。尚如卿觉得她有可能是去打听季淮冽的消息。又觉得尚如兰一向矜持自制,断不会因他受伤而变得那么不管不顾。
说到季淮冽,尚如卿也不得不重新评价此人。昨夜她和尚如兰赶到御花园时,正好看到有个刺客握着长刀刺向萧太后。季淮冽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想都不想便替萧太后挡了那一刀。
萧太后若是季淮冽的亲生母亲,他救她还能说是天经地义。但萧太后与他非亲非故,之前还一直看轻他,他居然这样舍身救人,这是何等胸襟?无论谁看到了都觉得他是个以德报怨,重情重义的好臣子,好兄弟。
一个平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人居然也会决然舍命,季淮冽的形象在尚如卿眼中忽然就高大了那么几分。
用过午膳,尚如卿打算去看看谢熙桐。昨夜情况紧急又仓促,她都没来得及问谢熙桐是否受伤,怎么不躲好,还站在风口浪尖处?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尚如兰,季淮冽和他三人之间的事。可……她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道理插手过问他们之间的事?
然则一对口喻好巧不巧的截断了她的打算。口喻是萧太后命人带来,说是请她到宫里走一趟。尚如卿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怎地,很快换上一身衣裙跟着来传口喻的宦者进宫了。
尚天昊正坐在家里长吁短叹。刚好送茶过来的檀珠见状,便斗着胆子说:“老爷,小姐平时看着不济事,但大道理她还是懂的,这会儿进宫应该不会出乱子。”
“我哪是担心她出乱子。圣上本就有意让她入宫。昨夜她又救下萧太后立了功,恐怕想躲也躲不掉了。”
“小姐脾性老爷你最清楚。真让小姐进宫,她不定会和芝小姐一样……”檀珠听尚天昊这么一说,跟着担心起来。话至半途,瞧见尚天昊蓦地沉下去的脸色,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霍然止住话尾。
二小姐的事一直是尚天昊的心病,现在提到二小姐她的名字尚天昊都阴沉着老脸。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檀珠知道尚天昊是放不下面子,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二小姐。十一年了,二小姐却从未回来过。若有一天她回府了,尚天昊肯定也会不计前嫌,接受他们。
良久,尚天昊又重又深地长叹一声:“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分两头,尚如卿在宦者的带领下,穿过几许曲桥回廊,绕过几个偌大的池畔花园,便来到一处种满菊花的游园处。
日头下的各色菊花比夜晚显得更加精神,在风中摇曳身姿,散出淡雅香气。
尚如卿还在暗自乱想季淮思真是孝顺,整个皇宫都种满了菊花。可惜菊花太多,别的花又太少,一眼望去,尚如卿总觉得少了些鲜艳。
冷不防与斜面走来的人撞上,对方硬朗的骨骼把尚如卿的额头撞疼了。她赶忙捂着脑袋后退几步。再抬头看时,身旁的一群宦者宫娥都向那人行礼:“参见玟王殿下。”
对方的年纪似乎与尚重远相差无几,神态五官与季淮冽和季淮思有几分相似。她好像见过这个人——就在昨晚的延年宴上,他是季淮冽和季淮思的六哥玟王!
他是那些前往藩地过逍遥日子的皇子之一,因为太后五十寿宴才赶回长安城贺寿。
玟王季淮宇的眼角微微上挑,与季淮冽相比更显邪气;眸光深沉,又比季淮思多了几分的凌厉,瞧得尚如卿颇为心悸。
他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免礼了。这是什么人,怎么在宫里都这么冒失?”说完他还不客气地瞪了尚如卿一眼。
尚如卿与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知道此人不好惹,遂决定暂时忍气吞声。
“回殿下的话,这位是骠骑将军的小妹,卿小姐。昨夜出手救了太后殿下,太后殿下正等着奴才带她过去领赏。”
玟王又睥睨了尚如卿一眼,缓步离去:“将军府也是没落了,居然借一个小姑娘来邀功。”
赏赐
听到他在数落将军府,尚如卿再忍不住,大步向前两步去追季淮宇,大有与他一决高下之意。领跑的宦者却没给她发泄的机会:“卿小姐,太后殿下还在候着,请这边走。”
尚如卿瞪视着与他们走向相反方向的季淮宇,朝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才稍微解气跟着宦者走。
穿过菊花园就见一方挂着五色珠帘的水榭。水榭设计精巧,架在池中,两方雕花曲桥向岸上逶迤,隐没在排布讲究的假山花丛之中。池中凋零的池花已被清除干净,只剩下一群锦鲤游戈在铺满奇石的清澈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