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62)
牧宵顿了顿,撇开头,双手下意识地扣紧椅子边沿。
“说那话时,他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啊,”周舜自顾自地说,“可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说了一句让我后悔了很久的话。”
“你说什么了?”牧宵有些埋怨地看着他。
周舜脸上笑意全无,心里愧疚得要命,“我笑着说,‘你该不会是恋/童吧?’他当时的那个表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像是定格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你!你怎么能那么说?”牧宵急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他同学,难道不知道他是多么敏感的一个人吗?”
周舜:“我当时就是想挫挫他,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当真,因为我这句话,高考后直接和你断了联系。”
这时,病房门又开了,周明义朝他们招手,“何疏林醒了!牧宵,他说想见你。”
不等他说完,牧宵已经进去了。
周舜则冲一脸错愕的何疏林眨了眨眼,随即推着胡春兰和周明义两人到走廊去了。
“让他们两个受害者谈谈吧,咱们外人就别掺和啦……”
病房顿时安静下来。
牧宵鼓了鼓嘴,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她鼓起勇气轻声问了一句,“呆头哥哥,还疼吗?”
何疏林脸上泛起一个久违的笑。
此时的他确如周舜所说,带着一种病态美,不过面对牧宵时,依旧是春风化雨的目光,“不疼了,我没想到,醒来后能这么快看到你。你被曾建华带走的事,像是一场梦。”
“这不有严警官和她的那些伙伴们嘛,而且,我也不是十岁小孩了,”牧宵笑着道。
何疏林抬了抬手,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毫无痕迹地放下了手。
遭受过那样的摧残后,一个未成年少女会怎样去看待男女之间的关系,她还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放下过往呢?何疏林没有答案,也不敢让牧宵多想,生怕一个不小刺激到她。
牧宵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饿吗?”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只是换了个位置罢了,于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住院的这段时间,周明义与胡春兰都没敢忘躺在书店二楼的老人,学校、医院、书店来回跑,累得够呛,却毫无怨言。
何疏林实在是过意不去,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急着办了出院手续,出院前,蒋新几经辗转找到了他,存了一笔钱在他这儿,希望他帮忙照顾牧宵一段时间。
蒋新看着同样身残志坚的何疏林,十分不好意思,“我是替蒋慧过来的,她到现在还以为牧宵不知道她生病的事……哎,你说这对母女,一个瞒一个,也不知图什么。”
何疏林拄起拐,给他倒一杯白开,笑说:“亲人都是这样,”他退坐回床沿,“不过,您给的钱我不能收。”
蒋新一急,放下递到嘴边的水,“这是牧宵妈妈亲□□代的,她清楚你的为人,牧宵小时候也同你玩过一段时间,你帮她,蒋慧才能安心养病。”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何疏林摆手,“我并不是要拒绝照顾牧宵,而是受之有愧,小时候孤僻,是牧宵领着我走出自己的世界,现在她遭遇如此大的磨难,哪有弃之不顾的理由呢。”
蒋新对他的事知之甚少,只懂个大概,央求好几遍让他把钱收下,你来我往,蒋新败下阵来,再三感谢后才离开。
牧宵正好回家收拾衣物,回到病房的时候,只看见周家父子帮何疏林打包好行李,对于舅舅的事毫不知情。一行人就这么重新搬回到槐雨路。
推开门的那一刻,风铃叮铃作响,蜷缩在何疏林姥姥床上的黑猫瞪开眼,圆圆的脑袋托起,哧溜一下往一楼跑。
周舜挤进门,被黑绒绒的活物吓一跳,猫倒是不怕生,他一个大活人却连连退避,死鸭子嘴硬:“呦,你还养猫了,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啊,万一有‘防盗作用’呢?”
周明义恨不得揭他老底:“小时候被猫咬还记得吧?打疫苗的痛还记得吧?”
周舜还道:“咳嗽老是好不了,知道为什么吧?牙都变黑了,知道为什么吧?”
父子俩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斗得不可开交,牧宵提着东西,随何疏林上二楼。
牧宵问:“猫是你养的?”
何疏林停下步子回头看牧宵,见她正仰头奇怪地看自己,眼里流露出少女的懵懂,本想骗她打趣的念头顷刻消散,“不,是姥姥养的。”
他在首都读书上班,常常无法顾及老人,于是便送了只猫给姥姥养。
病床上,老人面容平和,若不是一旁的仪器在不停运作,牧宵几乎要以为对方是睡着了。
两人一块把东西安置好,就听楼下的周舜喊:“你们中午吃什么?我去超市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