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82)
吃吃吃,她就知道吃!
思夏并不理会张思远的冷脸,只是快步走上去,要拉绀青起身,可她根本不敢动。思夏像是在拽死狗,拽了两次死狗也没活。
思夏道:“绀青姊姊比我沉。阿兄,你把她喂胖了,以后要让她少吃些。”
张思远气道:“多吃都堵不上她的嘴。且让她跪着!”
思夏忽然来了一声拉着长音的“哦”,就快“哦”天上去了:“底下的人做错了事,居然逼着绀青姊姊自戕。若是论起来,是不是要把李翁这个总管也给开销了?哦对了,我也在学着管家,我也惨了!”
张思远斥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思夏针锋相对:“那阿兄将我处置了吧。”
张思远盯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对思夏发火的。
思夏自己搬了张杌子坐在他二人中间,绀青近乎乞求:“是婢子该罚,阿郎不高兴,娘子少说两句吧。”
“是啊,人家不高兴呢。”思夏睨着张思远,“我们为了什么呢?”又转向绀青,“还不是为了让他高兴,别是气急了又病倒了。”
绀青配合地点头。罚她打她都好说,阿郞消气就好。
“既然犯了错,那就……”思夏看向张思远,还特意咳了一声,“责二十杖吧,重杖,看她长不长记性!”
张思远面容寡淡,语气温温平平:“没看我让她跪着呢吗?”
行,思夏明白了,他这是舍不得。
她转了转大眼睛,无趣地说:“跪在这儿真碍眼。唉,宝绘回了晴芳院绣新鲜花样,也不跟我玩儿,来阿兄这里又糟心,你快别让她碍我的眼了,我要吃饭。”
张思远被她闹得无法,瞪了那跪地人一眼:“你!”
绀青静静等处置。
“别在这碍眼了,赶紧滚出去!”
绀青又磕了个头,这才扶膝起身,敛声屏气地退了出去。
思夏听到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她只是听人说的,最初张思远的近侍有四个,那几个人整日里哄着他上蹿下跳,惯出了一身纨绔子弟的作风,全被长公主发落了,又把绀青这个踏实的调到他跟前伺候。
她这人不光忠心,最主要的是懂得自重。张思远好容易有这么一个顺手的人,难得。
思夏能尊她一声姊姊,也是为了眼前这个兄长。
她不想说那些个君君臣臣的事,也不想评论绀青的话是对是错。她只想关心张思远,何苦让他罚绀青跪着?远了不说,等明日他喝水,她腿疼递水慢,他不闹心才怪。二十重杖,能把人打到半个月下不了床。
思夏用了激将法,拂了兄长面子,兄长气上加气。得安慰。
她嘻嘻绕到他身后,像幼时那样,伏在了他背上,展开双手从后往前捂住他的双眼。
她自身后贴来,身上的檀香钻入了张思远的鼻孔,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着自己身在缭绕仙气之中。
“阿兄别气了,我给阿兄讲个顶顶有趣的故事如何?”
就她?
李增以前哄她不哭时尽是扯瞎话,她听了那些胡编乱造的话再来被骗他,他断不会乐意听。
张思远拉下她的小手,软软的,胸腔积结的怒气果然消了不少,可是那颗心却跳得快了。捏着那小手,将她转到身前来,低斥道:“无聊!”
“阿兄生气不理我了,我才会无聊啊!”思夏小脸上荡着笑,“不就是个区区从八品主事?阿兄折了他就是了,别再气了。”
从前都是他哄她,没想到这小娘子心胸宽广了一次,反过来哄他了。
张思远的气还就彻底消散了。
折是自然要折。只是,他小小主事行此阴诡之事,背后的人却不显山不露水,就算折了他,还会有无数个人来做这种事。
且让他再踏实得活几日吧。
当晚,和思夏用过晚膳后,张思远吩咐人,盯紧了于充,也盯紧了他常去狎妓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长安城外城郭共一百零八坊,自北至南,整体上是越来越穷。主要因为宫城和皇城都在长安城之北。
外城郭内的平康坊是风流薮泽之地,昼夜喧哗,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平康坊东临富贵东市,除了达官贵人居于此地外,还有让人流连忘返的妓馆青楼。
平康坊内有三曲,优妓多居南曲和中曲,至于北曲,大多是私妓。
彩云楼,虽然牌子响亮,却在北曲,不是官妓,里头养的人却不输那些官妓。诗词歌赋、书道丹青、歌舞乐器通通都会,这里头的娼妓一样有自己的独馆,里面花草错落有致,帘幔飘逸。
其中一个小院里,李柔儿正在施粉敷面。一个小姊妹挑帘进来,看她装扮一新,嘴里泛酸:“瞧瞧,咱们这里就指望着你撑场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