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312)
其实,并没有金针刺穴一说,只是在针上涂了苗疆“忘忧蛊”,下针后,蛊虫亦寄宿在人身上,此蛊只会存活一年左右,病人会一点点想起过去的事,所以你看到左良傅和三哥,会头痛欲裂,很正常。
小妹已经将解药“返魂散”配好,里头添了沉香、檀木、苏合油等香料,做成寻常香蜜丸子之样,因姐姐有孕,特意加了一味艾叶。
解药已经偷偷交到了荷欢手里,姐姐只消在手指割个口子,用香薰伤处,蛊虫自然顺着味道爬出来。
另外,小妹虽厌恨左良傅当初在长安欺辱爷爷,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小妹绝不会迁怒在姐姐身上。近来姐姐或许听到洛阳有传小妹和左良傅之间有过龌龊事,那是有人故意抹黑左良傅的名誉,姐姐不可轻信。
婴其呜矣,求其友声。期待与姐姐、三哥把酒言欢。
珍重
弱兰字。”
看罢这信,盈袖激动的口干舌燥。
她忙推开窗往外看,荷欢此时行在车跟前,依旧像往日般神色懒懒地,时不时扶一下发边快掉落的粉白绒花。
“咳咳。”
盈袖轻咳了两声。
荷欢听见后,抬头一瞧,见姑娘这会儿正含着泪着看她。
多久了,有小半年没见到笑颜如花、充满勃勃生机的姑娘了。
荷欢轻轻按了下自己的荷包,微笑着点头,示意返魂散在她身上装着。
“姑娘怎么了,要什么吗?”
荷欢疾走几步,斜眼瞅了下时刻盯着的赵嬷嬷,笑着问。
“嗯……”
盈袖稳了稳情绪,轻声问:“老爷呢?”
“和大爷一齐去长宁侯府吊丧去了。”
荷欢笑着回答。
“几时能回来?”
盈袖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
荷欢迟疑了阵儿,扭头问了下赵嬷嬷,笑道:“大概得个晚上,听说侯府那边乱套了,张姨娘接连没了弟弟和儿子,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拿着刀,要找大爷和左大人拼命。侯夫人是个厉害的,不想伤了陈左两家的体面,让人把张姨娘给捆了,后来又嫌丧事的排场也太大了,要把那些过来超度的和尚们赶走,这不,老侯爷生气了,正和夫人闹呢,老爷和大爷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姑娘若是饿了,奴回去让小厨房给你做个抄手,肉馅儿最好带点脆骨,汤底是老母鸡汤,撒点芫荽末儿,最是香了。”
盈袖皱眉,仿佛闻见股腥味,脸立马别过去些。
“吃不下。”
盈袖干呕了两声:“感觉又开始害口了,困得很,回去后给我点些香,我想早些睡。”
……
*
陈府
傍晚下了场骤雨,这会儿天空仍乌云密布,院中的青草上落着点点雨珠,在灯影下闪闪发光,犹如流萤般好看。
屋里很暗,亦很安静。
盈袖换好寝衣,站在窗子跟前听了好一会子,确定荷欢守在外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依次拿出返魂散、修眉刀还有谢子风的信。
盈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陌生。
这么久,她一直想恢复记忆,可临到关口,却犹豫了,若是封存的过去非常不堪,痛苦得让人难以承受,值得吗?
想到此,盈袖嗤笑了声。
或许,她和谢子风也挺像的,有点一根筋。
西窗外的夜虫叫的正欢,一声声呱噪着人的耐性。
盈袖将烛台拉近了些,把谢子风和杜弱兰的信点燃,扔进博山炉里,在灰飞烟灭间,她把荷欢暗中送进来的那瓶返魂散打开,浓郁的香气登时扑面而来。
这东西看起来和寻常香料一样,因掺了炼蜜,微微有些发黑,若细闻,的确有股浓郁的药味。
盈袖用小铜勺,舀了些返魂散放在银隔片上,点燃,看着炉中升腾气灰白色的烟,赶忙拿起修眉刀,咬咬牙,用力朝自己左手食指切去。
小刀过于锋利,一划即破,血珠大量从伤口处涌出来。
盈袖咬紧牙关,将指头放置在灰烟上头,熏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任何反应。她急了,一股脑将返魂散全都烧了,同时用修眉刀把自己左手余下的指头全都割开。
十指连心,疼痛一阵更强胜一阵地袭来,血汩汩不决地流出来,扑簌簌地滴到香头的红焰上,发出犹如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香越燃越旺,血越流越多。
盈袖疼得直掉泪,暗骂杜弱兰那丫头莫不是因为陈南淮先前的羞辱,怀恨在心,故意戏耍她吧。
就在此时,她感觉头痛欲裂,呼吸也短促起来,头皮麻溜溜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逆行着血脉,往出爬。
“嗯。”
盈袖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空余的右手不知道该抓头还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