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山(181)
韩延秀想起沈陌和陆文茵二人,不由得笑着说道:“是啊!沈陆两位国公爷做主商议,他们又情投意合,便定了亲!”
“坊间传闻,晋国公陆泽之子陆顺在边关克扣粮饷,虐待士卒,军中怨声载道。但实际上是如今的大司马、当朝的郑国公赵维庄,为了夺取兵权,而散布的谣言。是他设计陷害陆顺,最后让陆顺孤军深入,战死疆场。”
韩延秀听他提起这些事情,不禁有些意外:“李伯,我记得,从我小时候起,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事都不是很上心啊!我这出嫁十几年未回过家,不知道李伯竟然开始对这些朝堂之事起了兴趣!”
李伯笑道:“不上心不行啊!十几年前,韩府逢遭大难,节孝少爷都蒙了难。少爷可是小老儿我看着长大的,有生之年难以忘记喽!”
韩延秀知道,府中上下都以为节孝已经在那场劫难中死了,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
李伯见她默默无声,继续说道:“姑娘,听闻五原郡守陆顺曾拒绝赵维庄的拉拢,对赵维庄的征召多以身弱多病推脱,就是不让五原的半点兵权。陆顺在五原为郡守三十年,经营有道,百姓安居,边境和睦,屯田万千顷,富甲一方。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惋惜啊!”
韩延秀听到惋惜二字,想起燕地一些旧友,想起父亲,想起京城中贵眷的起起伏伏,还真是有些动容。
韩延秀叹气说道:“人生际遇实难测!”
李伯继续说着:“听闻晋国公陆泽以并州和朔州兵权交给赵维庄,换得陆顺平安归来。可是并州和朔州两州将军辞去军职后,赵维庄也没有放过陆家,反倒让陆家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韩延秀在夜色中难以辨析李伯的神情,不由地问道:“李伯,你想要说什么?”
“姑娘,晋国公一家尚且如此,难保雍国公不会布其后尘。姑娘还是为了姑爷和两个孩子早做打算才是!”
韩延秀心中一动,这个李伯究竟是什么人,这几十年了,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
她顺着李伯的话往下问道:“如何打算?”
“大魏如今兵权大多在大司马赵维庄手中,可是这人权欲熏天。为了权势,不惜陷害良臣勇将。若是姑爷不提早防范,肯定会遭到赵维庄的毒手。老爷说,姑娘和姑爷到五原这一路都被赵维庄追杀,怕是日后要更加防范了!”
“这一路上的确凶险!”
“姑娘难道要带着两个少爷要过这样的担惊受怕的日子吗?不如……”
“不如怎样?”
“姑娘不如劝说姑爷反了元度的天下,和燕王以及大魏皇室后裔共创这盛世天下!”
韩延秀大惊,顿时盯着李伯:“你口中的真正的大魏皇室后裔……”
李伯嘶哑的声音低沉道:“姑娘,定是知道当今圣上元度的父亲元景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吧!”
韩延秀加重了声音,警觉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伯突然笑了起来:“姑娘还没出生我就跟了老爷,我自是韩府的下人。”
韩延秀打断了他:“那在这之前呢?”
“之前?”李伯似是思索着寻找着久的不能再久的一些记忆,“我乃庆德太子元宪的孙儿元阙。”
“李阙……元阙……你竟然是……”韩延秀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老人,事事恭谨,待人和善,侍奉了韩府几乎一生的人。
“不错!我就是元阙。”元阙目光坚定地回答,仿佛旧日的所有事情都在眼前。
他继续说道:“当年庆德太子被元毅、沈寂和陆泽这些人陷害,冤死狱中。我的母亲是太子宫中的奴婢,当时怀了身孕,被太子妃送出宫中,这才逃过一劫。后来,元毅、沈寂和陆泽这些人共同推举了元景,这才有了如今元度的皇位!”
韩延秀扭过头望向他,眼底深处有些悲哀:“那你如今将自己的身份,将这些过往全部说了出来,是要我们助你夺得皇位吗?”
元阙愕然怔住了。
他仿佛也找不出原油来,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看着这天下动荡,皇族罹难,凭什么他的人生从生下来就这般艰辛,凭什么他要隐姓埋名一辈子,凭什么他处处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凭什么呢?
元阙扪心自问,到底要什么呢?
要一生光明正大,可是苟且偷生一辈子了,也不知道何为正大光明了;要像老爷那样儿孙绕膝,如今年迈至此,已是不可能了;要这江山,这似乎是他最不想要的。
他茫然地走向韩延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娇女,曾经也是他幸福快乐的希望。
他手中的尖刀立时抵在韩延秀的脖颈上,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动了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