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娇宠(49)
那么,为何这皇子又要找到玉合?
且以七殿下之心性,为何不直接将玉合除去以绝后患,反而要绕道前来知会自己?
陆容予略一思索,便能想见,定然是因着自己也被牵扯到了此局之中。
思及此,她浑身蓦地一震,只觉心惊肉跳极了,半晌也缓不过来。
她如此待玉合,玉合当真要害她?
画婉与梳雪见她面色不佳,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陆容予摇了摇头:“无妨。”
她仔细思忖,不难想到,那背后操控之人,定是疑自己与七殿下有猫腻,想以自己掣肘七殿下。
那人并非真想从玉合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她只是个引子,用来勾出自己与七殿下。
若七殿下此时将玉合杀了,便等同于证实了他的猜想。
因此,只有自己主动发觉,并将玉合铲除,才是两全之法。
陆容予心下十分拜服七殿下之计谋。
她本就不想死,那便如他所言来做。
回忆方才玉合之表现,陆容予并未觉出任何异样,想来是那皇子还未从玉合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她还未决心要害自己。
但若她并未背叛自己,她要如何下手取她性命?
陆容予为此事烦忧了许久,最终将心中之思皆说与画婉听。
画婉沉思了一番,道:“可那人既能与七殿下为敌如此之久,想来必定极有手段,若玉合被其逼迫,不得不背叛小姐呢?小姐当杀则杀,此刻不得心软。”
“我并非没想到此处,”陆容予闭上眼,摇了摇头,“只是这好歹一条人命,如何能因这没有定数之由,说杀便杀了?”
“小姐心善,但若玉合日后真的与我们为敌,那她今日不死,以后死的便是小姐和七皇子了。”
陆容予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道:“拿白绫来。”
画婉没多时便取了条白绫来。
陆容予闭着眼,摆了摆手:“你们不必跟来,我去与她单独说说话。”
屋外一片雪白,晶莹纯净之美无以复加,可一旦想到,不一会儿便会有一名妙龄女子,永远地踏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她便觉得手中的白绫与脚下的白雪一般,皆充满血腥与腐臭,十足刺眼,惹人厌恶,再品不出半分美来。
她从未亲手杀过人,甚至从未见过人垂死的场面。
且她现在要亲自赐死之人,也曾在自己去围猎时,留在清清冷冷的碧芙园中,替她将这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采了最盛的野菊,给自己编了花环,欢欢喜喜地说:“小姐与四季的百花都能相配!”
也曾因自己生病而日夜相守于卧榻边,将一双眼熬得血红,也不肯去休息。
也曾跟着梳雪苦学自己最爱吃的糕点与粥食,呛了满脸的面粉,还笑嘻嘻地顶着一张白脸,来讨自己笑。
她缓缓走出屋子,每一步都迈得十足沉重,原不消一柱香便能走到的路,却足足走了一盏茶时间。
就在总算走到门前,预备推门而入之时,却听见了里头传来玉合的泣颤声。
“嬷嬷……郡主她居然……她待我如此之好,我却将她的颜面全都丢尽。我,我自知对不起郡主,我发誓日后再也不做这等事,一心一意为郡主做事……嬷嬷,玉合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气中满是悔恨与愧疚,陆容予即使未见到画面,也能想到,她此时必然是被翠浅嬷嬷抱在怀中,泣涕涟涟,恨不能回到当初,使一切重来。
她伸到半空、预备推门的右手便不由得顿住了,左手腕上挂着的白绫也滑落到地上,无声地覆在雪面。
柔顺的绸缎反着亮白的阳光,刺地她双目与心头皆是一痛。
即便是一条狗,养三个月来,也多少养出了些感情,更不要说玉合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垂眸,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俯身捡起地上那条已被沾湿的白绫,转身回了自己屋中。
便原谅她这一回。
“……小姐?”画婉见她手中那条未赐下的白绫,又观她神色不济,赶紧几步走去搀着。
陆容予摇了摇头:“罢了,她毕竟没真的做到那一步,你叫人盯近着她近日的行动,再去太医院取些静神散来,每日在她饭食中加些。”
静神散无色无味,有静神凝思之效,常为失眠多梦者所少量服用;若服用过多,便会不分白天黑夜地嗜睡无力;若多量服用时日过长,则会伤身害体、危及性命。
近几日,让玉合多用些静神散,便是她再想去与那皇子有染,亦无法侍寝。
如此让她昏沉一段时日,换得一命,也是极好的。
——
玉合这些日子自觉神思疲倦、困顿无力,且她月信一向准时,这回却拖了好几日没来,难免忧心起自己的身子来,寻空闲时候,便让小兰去太医院请了那刘太医的小学徒韩铮,来为她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