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南风吹(64)
我很害怕,我怕林军真的会那么做,除了那些朋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害怕孤单一个人。
我一边和高子健诉着苦,一边竖起耳朵听客厅的情况,我也怕外婆同意让我去林军那住。
林军十六年没介入我的生活了,对我而说,林军就是个无血缘的陌生人。
外面说什么我听不太清,好在最后林军走了,我想应该是外婆拒绝了。
他走后,我对外婆说,“别让他介入我的生活。”
南郊有一处风景区,叫凤头山,山的最顶上有一个四望阁,阁里有一座小楼,那是南郊最高的点,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南郊。
我和高子健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那座小楼上。
那天是他带我去散心,我们跋涉半个小时,爬过树林中长长的楼梯,当太阳升到天空最中央的时候,我们到了四望阁。
登上小楼,我们并肩而立,冷风夹杂着暖阳一起扑倒脸上。
放眼望去,城市的房顶上积攒着一层厚雪,站在这个角度望去,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一望无际的银白让我的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嘴角挂起淡笑。
我在看风景,而高子健在看我。
高子健的长相很普通,脸颊边还有两三颗青春痘,少白头让他看起来有点沧桑,一米七八的身高,不胖不瘦的身材,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人,眼底有着和我一样的忧伤。
视线相碰,我们还会产生共鸣。
“小兔崽子,让我抓着你了吧?”
突然间,从小楼下冲上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电棍,一按还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我有一瞬慌乱,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四望阁不让人进,这些是管理人员,随后我看见了走上楼梯的林军。
他们跟踪我?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闹,有最多的是悲伤。
我知道,我和高子健完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曾经带我走出压抑世界的那道光要消失了,我们再也不能互相救赎了。
我听见了林军的咒骂,听见了高子健的辩解,然后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看见林军给了他一拳,我看见他们张张合合的嘴,然后我的视线模糊了。
被林军拖走前,我看见了高子健迷茫的眼神,我突然很想问问他,我哭的样子是不是难看极了?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他们的慷慨陈词。
“要不是那小子还没成年,我肯定给他带回来让你打他!”林军率先和我外婆邀功。
“你可别带回来,让小区人看笑话。”外婆说道。
“林熙我告诉你,从你出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小哥就一直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懂不懂自爱?”林军的手指到我鼻子前,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给我一巴掌。
我扬起那张带泪水的脸,“你们凭什么跟踪我?”
“你跟那小子钻小树林子你还有理?要是你爸不跟着你,你俩现在就睡了吧?”外婆永远都是挑最坏的词来羞辱我。
我笑了一下,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我就任由着他们把我的自尊心挖出来,狠狠地碾压在地面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支离破碎,直到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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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被尘封的往事(三)
我叫林熙,我自杀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偷钱,找男人,因为例假的推迟而被认定怀孕。
我身上标着越来越多的骂名,这些无一不是外婆赐予我的。
既然已经不自爱了,我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彻底的放肆起来,我很俗,我只想要快乐。
我自甘堕落,自甘跳入深渊,别救我,救我就是害我。
刚满十七岁那年,我吸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过肺时,那口烟刺痛着我的喉咙,我强忍着没有咳嗽出来,烟雾吐出来时变得很淡。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好像一切都可以随着这支烟而烟消云散,我爱上了这种感觉。
我开始夜不归宿,妆容也越来越精致,我成了那些好学生眼中的另类,成了那些混混的好兄弟,成了几年前我认为我最不可能成为的人。
我问过段文博,问他高子健怎么样了,段文博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高子健像是变了一个人,白色的头发好像更多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有不少的烟头。
我吸了口手中的烟,你看啊,纵使分隔两地,我们还是一样的。
“你姑娘快把我气死了!”这是外婆在和我母亲告状。
外婆耳朵比较背,要开免提才能听见,我听见母亲在那边说,“你跟她生什么气,给你气坏了呢?孩子没了我还能再生一个,妈没了我去哪找?”
外婆似是满意了,又和母亲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