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尽处惹浮生(16)
故事说到这里,阿裳便停下来了,我知道,故事还远远没完,望着她眼里怀念的晶莹,终归是默然不语。
“先生,你说,女人真的能和女人成亲吗?”
听着旁边虚无诧异的声音,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道:“且听着吧!”
话音刚落,阿裳朝我微微一笑,便继续了她的故事。
我知道,那个故事里,有一个她。
“及其礼终究是一团糟糕,尚书的女儿啊,总归是没有想到,将军的女儿对二人的婚事反应是如此的激烈,她怔怔的望着那被将军的女儿打开的手,白嫩的手背上泛起几缕红痕,传来淡淡的疼意,却是不及心底的痛楚。她不懂,全郡国的人都在等着为她们送上祝福,为什么,将军的女儿会这么抗拒?她那么的喜欢她,自她懂事起,心心念念的便全是她,毫无保留,刻入骨髓。她也以为,十几年的亲密无间,感情甚笃,总归,将军的女儿还是喜欢她的。只是啊,一切的一切,都化为虚幻,就在及其礼的那天。那时啊,尚书的女儿才知晓,原来,她对将军的女儿是爱,而将军的女儿对她,从来都只是喜欢,不是情人之间的爱情。该怨谁呢?怨她?不,感情的事向来最是不可捉摸,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从来都强求不来。怨为二人订下娃娃亲的将军与尚书?怨从小就为她灌输二人将来要在一起的父亲?这又怎么能说得来理,从来,一往情深的是她,跌入这段感情里的也是她,愿意付出的,也是她啊!怨谁呢?她,又该怨谁呢?先生,你说,她又该怨谁呢?”
望着一脸苦笑的询问我的阿裳,我将头瞥向窗外,芭蕉肥大的叶子上沾染了数不清的细小的露珠,在月光下发出幽冷的银光,这夜啊,怎么这么清冷、而又漫长?
我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感情的世界里,我向来算是生人。索性,阿裳也并非执着的要我给出一个答案,大抵,只是情之所至罢了。
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她将手里的热茶抱得很紧、很紧,嘴角扯出几抹笑意,继续喃喃道:“及其礼之后,尚书的女儿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待在院子里,不愿出去,外面的人也休想进来。自此啊,将军与尚书的关系,也一日不如一日,这件事也成为了全郡国的人口里的茶话闲谈,久久不曾平息。而造成这一切的将军的女儿,却是一次不曾来见她。后来啊,将军的女儿终究是来见尚书的女儿了,只是,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那天,将军的女儿就站在她的院门外,告诉尚书的女儿,说她喜欢的向来是男人,一个月后,她就要嫁给郡国的世子了。说完便走,再不留恋。将军的女儿终究不知,尚书的女儿就趴在门缝处,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去,终不回头。郡国的世子啊,尚书的女儿自是知晓他的,风流倜傥、温润如玉,毕竟,谁也不曾知晓,那个世子啊,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曾经追求过她。她恨,她也不甘,于是,她想要报复。费劲千辛万苦,她终于还是做到了:夺了将军的女儿的未婚夫,代替她加入世子府。她知道,她所仪仗的,也无非世子爱她。她也知道,此事之后,她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出嫁的前一天,将军的女儿哭着问她,是否她是真的那么恨她,所以要毁了她?恨吗?大抵是吧。这场戏演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又该如何退场?尚书的女儿终究没有算到将军的女儿的决绝,拜天地时,将军的女儿就在喜宴上,自杀身亡,而她,终究是负了世子,决绝离去。”
“先生啊,你说,人怎么就只有一颗心呢?一颗心,还能不能再装下另一个人?”
从塌上起身,我问她:“阿裳,你的殇,应该是国殇的殇吧?阿殇、阿殇……”
她清浅一笑,回眸间顾盼生辉,轻声道:“先生,你说,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
将阿殇的心脏轻轻的挂在梦华树上,驻足良久,到底是不能久留,举步离开。
瞥见阿殇的如意,我终究是长叹一声:此刻,你,究竟做着怎样的梦呢?是有将军的女儿,还是世子?亦或者,你的梦里,谁也没有焕然一新?
“先生,你说女子真的能和女子成亲吗?”
淡淡的啜了一口香茗,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大抵,今天是一个好的天气。
“先生?”
瞥了一眼虚无,方平静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抵,是有的吧。只是到底是阴阳混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虚无撇撇嘴道:“不是好事?那阿裳说她们那里以前女子通婚是常有的事啊。”
望着远方的天幕,我低叹了一声:“是啊。”只是,那些女子,向来结局不太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