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栎城出来时,虽说安孝锐是主官,可周娥觉得自己身担重任,非同小可。
安孝锐再怎么是主官,毕竟是个毛头小儿郎,年纪轻经历少,她这个副手不能不多操点儿心。
可几天之后,眼看着安孝锐心思细腻,带兵有方,见识上更是相当不差,至少往蜀地这一路,他可比她强多了。
周娥从没到过蜀地,安孝锐可是往蜀地旅历过几年的。周娥也就放了心。
桃浓和周娥一直逛到城门要关了,才出城回营。
进了营地,桃浓打了一圈招呼,走到李苒身边,左右看了看,问道:“王爷呢?”
李苒惊讶的看向桃浓。
头一句话就问王爷呢,在桃浓,这可是头一回。
“有事儿,大事儿。”桃浓声音压得很低。
李苒嗯了一声,转身往旁边帐篷过去。
桃浓紧跟进去。
李苒进了帐篷,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抬眼看向她的谢泽,示意桃浓,“她说有大事。”
谢泽看向桃浓。
“是这么回事,咳。”
被谢泽这么一看,桃浓竟然有几分紧张,猛咳了一声,才觉得好些。
“我跟周将军,今天中午去了汉中城里名气最响的福隆楼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个焌糟进来斟酒,那焌糟手一伸过来,我瞧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太细皮嫩肉了。
她是拿了瓶酒进来的,我和周将军就没敢喝。
那个妇人机敏的不得了,立刻就笑道:都说桃浓姑娘极不寻常,果然名不虚传,接着就开门见山了。
她说她是在栾家老太太身边侍候的,奉了她们老太太的吩咐,来跟我说几句话。
说是,前儿午后,剑门关韩统领身边的幕僚荀先生,悄悄儿的到了她们家。
她说荀先生跟在韩统领身边二十多年了,是韩统领最心腹最得用的人。
她说,荀先生没说他来干什么,不过,荀先生一到她们家,就让他们把能用的人手都散出去,打听王爷和王妃的行踪,到哪儿了,营地安在哪儿,还有谁进了城,进城之后去了哪儿,采买买了什么,让打听的越细越好。
除了这些,说是荀先生还让她们家准备人手,要健壮有力,他一个个看着挑,挑了六十来个,还说不够。
除了这些,那婆子还说了件事。”
桃浓顿了顿,露出丝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干笑。
“说这事是她们栾家的姻亲邵家大当家的,跟她们家大当家的说的,她们家大当家的,又跟她们老太太说的。
说邵大当家的在京城听说秦国公主放话,等朝廷收回了蜀地,她一定要灭韩统领满族,替她爹报仇。
说是韩统领听了很上心,专程派人去京城打听过。
说是邵大当家的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韩统领派的这人,是冒了邵家掌柜的身份去的京城。
周将军说这是大事,让我过来跟王爷禀报,她说她就不过来了,她跟我俩人一起过来,就点儿引人注目,别打草惊了蛇,外头到处是人盯着咱们呢。”
“我知道了,辛苦你。”
谢泽冲桃浓微微欠身。
“哪里哪里,哪敢当,不敢当,都是自己的事儿。”
桃浓被谢泽这欠身一谢,谢的有点儿慌张失措。
“要是没什么事,烦你这几天多去城里逛逛,就是逛逛。”谢泽接着道。
“是是是,没事儿!我哪有什么事儿?我明儿一早就和周将军再去逛。小……那个,我告退了。”
桃浓曲了曲膝,屏气出了帐篷,走出两三步,站住,拍着胸口,长长呼了两口气。
“秦国公主?”看着桃浓出去,李苒看着谢泽,一句话没说完,谢泽就点头道:“嗯,秦国公主是遗腹女,她父亲在攻打濠州时阵亡,当时守濠州的,就是现在的剑门关守将韩柱石。”
“就因为这个?”李苒有些不敢相信。
“嗯。这件事……唉。”
谢泽低低叹了口气。
“范夫人当初嫁进宁家时,范宁两家门当户对,是真正的联姻。
范夫人自小娇养,极有脾气,秦国公主的父亲阵亡时,范夫人闹的极厉害,一定要让骆娘娘偿命。
当初,取濠州是骆娘娘的建议。
之后,好些年里,范夫人听到个骆字,都是大骂一场,经常在府里大闹,让宁氏要兴兵报仇。”
谢泽的话顿住,垂下眼皮,片刻,才接着道:“直到后来,范夫人父亲和六位兄长尽皆战死,范家男丁死伤殆尽,昔日的范家不复存在。”
“保国侯范家么?”李苒低低问了句。
保国侯范悦懦弱无能,三个儿子资质也极其平平,在京城勋贵之家中,几乎无人把保国侯府放在眼里。
“嗯,范悦是从旁枝过继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