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算不算得上陆氏血脉,你有你的以为,我有我的以为,各人都有各人的以为,天下之民,也有他们的以为。”
“你一心一意要说服我,难道就不怕这一趟,是把你那个大有助力的孙媳妇送上了不归之路?”
简相再次冷笑道。
“阿泽捎了话,若能走这一趟,他陪着阿苒。”
谢老爷子看着简相,片刻,上身微微往前,直视着简相的眼睛道:
“这俩孩子能长成人,一个从幼年起,一个,大约从记事儿起,就只能依靠自己,在从前那样的世间,能平平安安长大,还长得很好,除了不简单三个字,必定还有一份天命。
人生于世,往前冲,往后退,往左往右,往哪儿都不能万全,往哪儿都危机四伏,我不是不怕,是怕得太多,怕无可怕,早就横下了一条心,不再多想,只管往前行就是了。”
“你倒是长进了。”
简相往后靠进椅背里,迎着谢老爷子的目光。
“你既然这么想让他们走这一趟,那就让他们走一趟吧,你有了这份长进,必定能承受这一趟的有来无回。”
“我可不觉得这一趟有来无回。”
谢老爷子带着笑意,端起杯子,冲简相举了举。
……………………
在京城的有意放风,和蜀地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明示暗示之下,蜀地要归附宁氏朝廷的消息,传的比风更快。
灵动机敏的商人,怀着各种心思的各种人,闻风而动。
金县和栎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短暂的停留后,开始是成群结队的前往泾州城。
在看到泾州城外的蜀军,和朝廷大军一样的安静,以及从泾州城往栎城而来的人,几乎和过去的人一样多时,冒险来往的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于赶路。开始是敢单人单马的来往,后来,单人单马,在夜里也敢赶路了。
栎城和泾州城之间,不过一个月,就硬生生踩出了两条宽敞的硬实大路,一条由栎城往泾州城,一条从泾州城往栎城。
两条大路刚刚踩出来的时候,霍文灿带着王舲,和李清宁一起,风尘仆仆的赶进了栎城。
在城门口,霍文灿和李清宁往营地帅帐去见谢泽,王舲的车径直往城,往武将府请见李苒。
谢泽有几分惊讶的看着赶路赶的一脸风尘的霍文灿和李清宁。
这会儿,他们两个这么急赶过来做什么?
霍文灿和李清宁见了礼,还没站直,霍文灿就忙解释道:“是太子爷遣我们过来的,我是为了陪阿舲,太子爷说,蜀地之行,阿舲最好跟在王妃身边,以备顾问。
他来,太子爷说,王妃不远千里,李家没个人陪着不好。”
谢泽嗯了一声,吩咐道:“你们去寻安孝锐,在他那里领份差使吧。再让他陪你们在城里寻个合适的住处。”
“是。”霍文灿和李清宁一起应了。
霍文灿犹豫了下,带着丝小心道:“那个,太子爷吩咐过,说阿舲随行的事儿,不宜声张,进了栎城,就让阿舲随侍在王妃身边,我跟安五搭个伴就行,不用另寻住处。”
“嗯,也好。”谢泽点头应了。
霍文灿暗暗舒了口气,推了把李清宁,两人一起长揖告退。
对着谢泽,他还是很有几分惧意的。
……………………
从栎城往泾州城的路,踩成了一条坚实的宽阔大道时,从成都府赶来的一个年青翰林,带着两个小厮,风尘仆仆进了京城。
年青的还只会读书的小翰林嗑嗑巴巴的转达了简相的两句话:
既然一心一意要走这一趟,那就来吧。
皇上当时就瞪眼了,要不是太子横了他一眼,只怕就要泼口骂出来了。
太子神情自若,让人带那个紧张脸色发白,一额头冷汗的小翰林下去安歇,看着小翰林出了殿门,太子的神情冷了下来。
“照朕的意思……算了,这事朕不管了,你们议吧。”
皇上一巴掌拍在榻几上,一句话没说完,站起来,背着手径自走了。
太子站起来,看着皇上转过屏风,重新坐回去,看着跟着他站起来的诸人道:“都坐,议议吧。”
“简光灿生性刚直,只看他遣来的这个小翰林,和这句话,允可荣安王和王妃入蜀这事,他是不得不允可,这是好事,蜀地平安归附之意愿十分强大。”
王相先欠身道。
“臣也是这么想。”鲁国公杨睿欠身附议。
“能不动刀枪,平安归拢蜀地,于朝廷,于天下万民,都是件真正功德千秋的事,不能不尝试。”
太子沉默片刻,沉声道:
“不过,也不能全由着他们。
你替我写封信,告诉简光灿,荣安王和王妃若有个好歹,我必灭他简光灿十族,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