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上一脸干笑,“要是你娘走这一趟,我肯定得跟过去,要不然怎么放心?”
太子看着皇上,没说话。
“当年,你娘要去游说晋州那一帮土匪,她不让我去,那我能不去?说什么也得去是不是?后来我去了,要不是我去了……”
“要不是您去了,阿娘能那么费劲还差点回不来?”
太子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爹扮成护卫跟去也就算了,还多嘴,人家说你这护卫都能如此出言不逊,其它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你娘也真是,跟你说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干嘛?
咱们不说这个,说正事儿。
我跟你说,他要去,就让他去,一来么,显得咱们不怕他蜀地,二来,小夫妻俩走这一趟,多好,听说蜀地风光不错。
再说,光他媳妇去,压不住阵角,说出什么话,人家也不一定能信,阿泽就不一样了。
于公于私,他走这一趟,都没坏处。
让老黄去接管大军,再把安家兄弟调过去,老黄一个稳字没话说,让他统总,打仗让安家兄弟去打,姓安的都会打仗,天生的。
还有,把安家那个小五,安孝锐是吧?让他带上几百人跟着护卫。
安家五兄弟,他最好看。我跟你说,好看这事儿,很要紧。”
“嗯。”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从皇上手里接过那封信,转身走了。
……………………
王相去了谢家庄子的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谢老爷子就带着二三十个长随护卫,离开庄子,悄悄往荆湖入蜀。
安老夫人写了信,干脆让王舣亲自往安家去送这封信。
谢泽从栎城递进京城的折子和书信至少一天一趟,京城往栎城的旨意和书信,也是至少一天一趟,从京城到栎城,十万火急的快马几乎跑成了线。
谢泽大军驻扎在栎城往东,大军没有进栎城,也没有越过栎城一步。
仗不打了,蜀地要归附朝廷的小道消息,从京城往南往西,从栎城往外,散布的比风还快。
闻风而动,为了金钱无惧无畏的商人在谢泽进到栎城半个月后,就涌进了栎城,在栎城盘恒几天后,开始试探着往泾州城去。
谢泽在听到泾州城门大开,如同当年的栎城一样,放进了那些商人之后,一边笑,一边忙写了密折,快马递进京城。
……………………
泾州城里,连着东门的热闹大街上,一间茶楼二楼,祁伊站在窗前,眯眼看着下面热闹的有点儿过份的街道。
简明锐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封信。
“谢泽的亲笔?”看着简明锐看完了信,祁伊问道。
“嗯。谢家人的字,多半以飘逸见长,谢泽这字,笔笔有剑意,很难得。”简明锐将信递给祁伊,“你看看。”
祁伊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哈了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你点一队人马护卫他那个祖父平安周全?”
“我想回去一趟。”简明锐没接祁伊那句没好气。
“真要……”祁伊坐到简明锐旁边,将信拍到桌子上。
“你看这城里的热闹。”
简明锐示意楼下的街道。
“我当初随父亲退到蜀中,据守蜀中,一是为了乐平有所投奔,也是心中那股子不平气,现在……”
简明锐喉咙微哽。
现在乐平已经确定无疑的归入轮回,他那受子不平气,只余了一地残破的孤独凄凉。
“二来,天下大乱那近百年,称帝者此起彼伏,当时,我不知道宁氏是不是这此起彼伏之一,那时候守住蜀中,至少能护得蜀中百姓一时安稳。
现在,将近二十年,宁氏天下欣欣向荣,一片生机,那位太子宽仁智慧,远胜其父,又是独子,父子不疑。”
祁伊沉着脸没说话。
“难道你觉得,蜀地能推倒宁氏天下?推倒之后呢?我已经清修多年,当初也没有过君临天下的念头,你呢?”
“我没兴趣。”
“我当年极是忿忿仁宗的所作所为,明明还有机会,明明还有余地。现在。”
简明锐长长吐了口气。
“大概是老了,仁宗当时的滋味,我能体味一二了,太累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蜀地归附宁氏,别人都好,你怎么办?简相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也不大好,你弟弟,那一家门,宁氏父子必定不介意让他们好好活着,你呢?他们能让你活着?”
祁伊上身前倾,盯着简明锐问道。
“我早就该死了,乐平走的时候,我就该走了。
当年,我和她约过,要是我早走,一定会等她,不会让她黄泉孤单害怕。现在,她一个人,已经等了我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