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畜生,他为什么跑了?为什么我有了条活路?
那是因为,他又去骗南城根下老范家姑娘,可人家老范家姑娘不傻,也不疯,人家不上他的当!
他就半夜翻人家墙头,要奸了人家姑娘,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只要奸了,那就是他的人了,这是那个畜生常说的话,只要奸了,就是他的人了!
老天有眼,他被人家捉住了,打断了一条腿,人家说了,再看到他,就打死他!
他害怕,他跑了!
我以为他死了,那个畜生,他恶贯满盈,他早该死了!
可他竟然没死,那个畜生,被那只小畜生,找回来,捧起来,当爹!当老太爷!
他当了老太爷!”
孙老夫人笑容凄厉。
“是我傻,我以为我养的是儿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他是那个畜生的种,畜生的种,怎么能不是畜生呢?还有他下的崽,那一堆,那一窝子崽,个个都是畜生!
畜生的种,当然都是畜生!
我当姑娘时傻,活到现在,还是傻啊。
那个小畜生,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溺死在屎尿桶里,我怎么就没认出来他是畜生的种,是个小畜生呢?
我傻啊,傻了一辈子!”
山门方向,远远的一阵节奏分明的马蹄声,和隐隐的刀剑的撞击声传进来。
王舲轻轻吐了口气,和李苒低低道:“应该是御前侍卫。”
李苒站的笔直,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周娥用力挤进来,先将李苒打量了一遍,再转头看了看王舲等人,示意她们往一起挤一挤,自己往后,站在几个人最外。
“都让开!”台子前面,张夫人跑的头发蓬乱,满脸热汗,带着几个健壮婆子,拽着个胖大的锦衣老头,横冲直撞进来。
“那只小畜生,那一窝子畜生,跟我说他们这是孝,是孝道!”
孙老夫人居高临下看着被拖拽进来的锦衣老头。
“那个小畜生说,没有这只老畜生,哪有他?就冲这,他不能不讲个孝字,看看,说得多好。
他把我骗出来,他奸了我,他卖了我,末了,却得了这份锦衣玉食,这一群的孝子贤孙,做了这金尊玉贵的老太爷。
谁说老天有眼?老天早瞎了!”
“大妹子,你看,我把他拖过来了,你下来,你杀了他,你把他捅了!”
陈老夫人一只手提着跪在地上的锦衣老头的发髻,急急的冲孙老夫人叫着。
外面刀剑撞击声、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谢泽从人群后直冲进来,扬声厉呵:“请诸位立刻回府!”
人流立刻开始往退,逆着人流,忠勇伯孙强直冲进来,凄厉叫着:“阿娘!阿娘!”
孙老夫人呆站在台上,看着如潮退般,依次往后退出的人群,长长叹了口气,“这是畜生的地方,畜生的世间。”
李苒眼睛瞪大,提着裙子,猛冲上台,冲着孙老夫人拿着匕首的那只胳膊急扑过去。
在她扑到之前,孙老夫人垂下胳膊,匕首滑落在台子上,另一只手却举到了嘴边。
李苒双手往前,摔倒在台子上,直直看着前面一步之外,孙老夫人慢慢跌坐在台子上,一只白瓷瓶从另一只手里跌落下来,叮噹有声,从台子上,滚落到下面的青石地面上,摔的粉碎。
“阿娘!”忠勇伯孙强脚下一绊,扑倒在离台子一丈的青石地面上。
“大妹子!”
陈老夫人一声凄厉尖叫,扑爬上台,连滚带爬过去,抱住孙老夫人。
“你怎么这么傻!你去杀了他!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去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怎么这么傻!你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你也不能自己死啊!”
谢泽几乎和陈老夫人同时,冲跃上台,一把抱起李苒,看着李苒血淋淋的两只手。
“我没事。蹭破了皮而已。”
李苒将两只血淋淋的手掌按在裙子上。直直看着已经开始从嘴里往外渗血的孙老夫人。
“杀了他!把他活劈了!劈了他!”陈老夫人看着一口口往外咳血的孙老夫人,凄厉尖叫。
张夫人一把揪起那个一脸仓皇,正努力想要往后爬、往后躲的锦衣老头,转身找刀,“找把刀!”
李苒抽出谢泽腰间的长剑,扔了过去。
“你看着!你看着!你这个傻货!你看着!”
陈老夫人用力推着已经七窍涌血的孙老夫人,推着她看被张夫人一剑砍下头,再挥剑劈下去的锦衣老头。
“她没看到。”李苒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孙老夫人,声音微颤。
“看到了。”谢泽抱起李苒,将她递给周娥,“送她回去。”
周娥接过,李苒挣扎着下来,“我没事,我自己走,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