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噗一声笑出来,“霍帅大度。”
“兴荣关一战,和仁宗诏示天下,城门四开后,天下人从未有过的归心大梁,新朝占尽优势,也岌岌可危。
桃浓就是再骂上三天三夜,霍帅也只能好茶好饭供着,由着她骂。”
李苒想着她在这京城市井间受到的礼遇,低低嗯了一声。
“梁朝旧人聚集在南边,十几年来,皇上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兴兵……”
谢泽看向李苒,李苒迎着他的目光,“因为我?”
“嗯。”谢泽一脸笑意,“你可以放宽心。”
她的聪明让他愉快而轻松。
“嗯,我对这里,我是说,世间,一无所知,就算这个京城,我看到的,大约也都是大家想让我看到的。”
李苒看着谢泽,谢泽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不全是,没人安排让你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
“嗯,就算我眼见为真,也不过是京城一角,相比于天下,我还是一无所知。不过,我还是觉得新朝很好,因为你肯为之效力。”
谢泽神情一滞,猛的转过头,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抬起手,将李苒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抿到耳后。
“以前阿润也常这样,问他为什么喜欢这个,他就说:因为哥哥喜欢啊……”
谢泽的喉咙哽住,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常常教训他:你要有自己的看法,你要自己看自己想。你也是。”
“嗯。”李苒垂下了眼帘。
“我送你回去吧。”谢泽猛的站起来,“我还要出趟城,天也不早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送我回去,动静太大了。”李苒跟在后面,声音低落。
“嗯,我送你到门口吧。”谢泽没坚持,将李苒送到雅间门口,看着石南将她送出去。
李苒回到翠微居,没进屋,坐在廊下,目无焦距的看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光出神,直坐到夜深露凝,才进屋睡下。
她不愿意他象对阿润那样对她,可他心目中的自己,一直都是象阿润那样的吧。
她从来没把他当作哥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他的弟妹。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李苒先让人给桃浓回了话:如果看中封丘门附近,是因为班直军营,那大可不必,以吴嫂子的手艺,用不着这份便利,就能把小饭铺子的生意做得很好。
捎话的婆子回来时,就带回了桃浓的回话:她知道姑娘的意思了,她让吴嫂子再去挑更合适的地方。
……
早朝散了之后,皇上留下谢泽问了几句兵马调动的事,看着谢泽告退出去,端起茶喝了一口,突然拧起眉,转头看着垂手侍立在旁边的老内侍,“朕好象看到阿泽身上有个什么东西?”
“是只白玉虎,带着些青黑玉皮。”老内侍答的极快。
早上,他头一眼看到谢将军,就看到那只玉虎了!
这是十几年里,他头一回看到谢将军身上,佩有除了刀剑之外的其它东西。
“朕还以为眼花了!出什么事了?”皇上手里的茶杯咣的扣到榻几上,站起来就往外冲,“你家太子爷肯定知道!竟然瞒着朕!”
老内侍跟在皇上身后,连走带跑,连叫个人先跟太子通传一声都来不及,皇上就冲进了景华殿。
太子正吃早饭,瞪着直冲进来的皇上,赶紧放下碗跳下榻,“出什么事了?”
“你看到阿泽没有?”皇上劈头问道。
“没有,阿泽怎么了?惹你生气了?”太子听皇上问谢泽,松了口气。
“阿泽腰上,挂了只白玉虎,带着青黑玉皮,谁给他的?肯定不是你,你,加上朕赏给他的这样的东西,他府上早堆成山了,他可一次都没用过。
他身上,除了刀剑,这是头一回,头一回!
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你小子瞒了朕多少事儿?啊?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看看你这张脸,一脸的你都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一屁股坐到榻上,啪啪拍着榻几。
从皇上开始吼叫起,太子就挥手屏退了殿内诸人,等皇上吼完拍好了,倒了杯茶递给他,“就是长安侯府那位四娘子。”
皇上端着茶的手僵住,将杯子拍在榻几上,瞪着坐到他对面的太子,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是从荆湖南路回来之后,有一回,说到那位四娘子,阿泽一脸笑,呆的像个傻子,看他他都不知道。我觉得不对劲儿,就留了心。”
皇上猛一巴掌拍在榻几上。
“后来,阿泽弟弟的忌日,那位四娘子一直陪着他,他……”
太子舌头打转,咽回了谢泽放声高歌采莲曲这一段,这个,还是别告诉他爹了,要不然,他再怎么也按不住他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