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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2)

衣服都是她的,干净齐整,没有任何破损,却旧的颜色都快褪尽了。

床上被褥干爽松软,却旧,和衣服一样。

屋子另一边,一只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书架上有几十本书,全是诗集,翻的很旧。

书桌上有笔墨纸砚,笔是旧笔,墨用了一半,纸是裁好的,整整齐齐码在一只木盒子里,上面压着把雪亮锋利的裁纸刀。

却没有一丝半张写过字的纸。

屋子正中,放着张方桌,桌子旁只有一把椅子。后面靠墙放着张条几,条几上放着个小小的红铜滴漏。

外面一间小院,两间厢房。

一间厢房里只有一张床,是聋哑妇人的住处。

另一间是厨房,干净的发亮,油盐酱醋应有尽有。

整个院子,所有一切,风格统一:干净,整齐,旧。

唯一不寻常的,是柜子里有一只一尺长半尺宽半尺厚的小箱子,箱子没有锁,一掀就开,里面已经空了一半,另一半,整整齐齐码着三寸来厚的金页子。

院子太小,东西太少,片刻功夫,李苒就看无可看,坐到廊下发呆了。

眼前的境况,让她仿佛回到了上学第一天。

那天一早,她被居委主任带着,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在学校里过了长到那么大以来最快乐最满足的一天。

放学回到家,那个常年脏乱不堪的小院里,空空如也,她熟悉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叫房东的老太婆,用力扫着地,骂骂咧咧。

她被抛弃了,却从此得到了自由。

眼下,她应该是被囚禁了,且耐心等一等,看一看。

李苒晃着脚,心情不算好,可也绝不算不好。

……

滴漏上的指针指到午正,老妇人端进一小碟炒青菜,一小碗干虾仁炖豆腐,一碟子葱爆羊肉,以及一小碗米饭。

菜炒的很好吃,米也很好吃,是粳米。

吃了午饭,李苒接着坐在小杌子上,看着老妇人从厨房出来,开始擦窗户,柱子,墙,廊下和院子里的青砖地。

李苒的目光从老妇人脖子上摇来晃去的钥匙上,看向高高的院墙,小小的院门。

院门从里面上了锁,钥匙就挂在老妇人脖子上。她要过一回,她不给。

她现在的高度,好象一米六略上一点的样子,很瘦,非常弱,她站在老妇人面前,仰着头掂量过了,完全不是对手。

出门这事不急,眼下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屋里有书和纸笔,以及,老妇人除了送水送饭,别的一概不理的态度,说明小姑娘是个能照顾自己,能读书能写字的正常人。

那她是怎么来的?

或者说,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肯定不是这个老妇人,要是她动的手,早上看到她还活着时,绝对不可能看不出丝毫异样。

肯定不是自杀,她始终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伤,也没有异味儿。

这件事,严重,也紧急,但她没有办法,全无下嘴处。唉,只能耐心等着了。

李苒慢慢晃着脚,坐着发了一天呆。

太阳落下地平线时,老妇人送了一碗小米粥,两只小馒头,一碟子香油炒鸡蛋。

李苒吃了饭,看着老妇人再次送了洗脸水进来,刷了牙,洗了脸,坐到梳台前,将长而浓厚的头发梳透,睡到床上。

且先安心,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

李苒一向日落而息,睡的很沉,起的很早。

门从外面推开,和昨天一样,老妇人进来,放一壶茶,倒上洗脸水。

李苒刷了牙洗了脸,坐到妆台前,将满头长发梳梳通,就过去吃饭。

她不会梳任何发型,活了将近三十年,头发最长的时候,也就是刚刚过耳朵,有十几年,她的头发比男人都短。

昨天她就披头散发了一整天。

没等李苒坐下,院门外先是一声呼喊,“我们是来接姑娘的,请姑娘开门。”接着就是咣咣噹噹的推门声。

李苒一窜而起,冲进厨房,拍着老妇人,示意她外面有人。

老妇人走到院门口,没开锁,凑近被推开的一寸多宽的门缝,往外看。

李苒看的扬起了眉,她这样子,警惕的很哪。

李苒紧挨在老妇人身后,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也往外看。

外面的人从门缝里递了个什么东西给老妇人,老妇人收进怀里,咣的先关上门,接着开了锁,将院门拉开,转身就往厢房去了。

李苒有点儿懞,她没看清外面递的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门外,几个浑身绫罗的妇人齐齐盯着李苒。

站在最前面的妇人五十岁左右,神情严肃。

“这位必定就是姑娘了。”最前的妇人连院门都没进,端庄无比的冲李苒曲了曲膝,“小妇人姓钱,姑娘叫我钱嬷嬷吧。奉命来接姑娘回府,请姑娘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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