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城那时候,我们夫人正怀着三娘子,那之后……”
后面的话,曹二奶奶没说下去,只摊着手。
三娘子是她们府上最小的孩子。
“唉,”曹夫人况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声音压的更低,“我听我们王妃说过一回两回的,说你们夫人和侯爷青梅竹马,患难夫妻,从前那些年,情份深得很。”
“青梅竹马是真的,患难夫妻也是真的,一块儿枪林箭雨中搏过命呢。情份,那就不知道了,我嫁过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侯爷在前院,夫人在后院,隔了半个府,除了过年过节,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
曹二奶奶跟着叹气,她听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说过一回,老夫人待夫人好成那样,是因为心疼夫人受的委屈。
“前儿从宫里回来,我们王妃感慨了好久,说她从小儿就听说那位公主这个那个,神仙一样的人品,王妃说她没见过公主,说听我们王爷说过,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一样。
就看那位姑娘,说句老实话,要不是亲眼看到,让我怎么想,也想不到长的像你们侯爷,也能好看成那样。
经过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儿,回头再对着你们夫人,是有点儿……”
曹夫人抬手掩着嘴,轻咳了几声。
“唉,可不是。这事儿,我瞧我们老夫人那意思,挺抱怨皇上的。”曹二奶奶往曹夫人身边凑过去,耳语道。
“也是……”曹夫人正要再说话,婆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又有客人来了,曹夫人忙止语迎上去。
第9章 光棍一根
李苒清清楚楚的听着那些你来我往的寒暄,在进了月洞门不远的分岔路口,不用谁说话,就跟在了陈老夫人和张夫人这对婆媳身后。
张夫人不时回头瞄她一眼,见李苒肆无忌惮的东张西望,心头那团恼怒越聚越多。
她觉得她又把这身衣服穿出来是故意的,现在这样全无教养的东张西望,也是故意的,故意要给她难堪,故意要惹她发脾气训斥她。
她极少发脾气,也极少与人计较,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她心里就有团火生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看得刺心恼火。
“你别理她。”
陈老夫人拍了拍张夫人,没有压低声音,明显就是要说给李苒听到。
“她既不是你生的,又没在你手底下长大,教养的好不好,懂不懂事,跟你什么相干?享国四百多年的陆家,这血脉也就这样,怪不得气数尽了。”
张夫人嗯了一声,气息渐平。
阿娘说得对,她怎么样,不关她的事儿,也不关长安侯府的事儿。
李苒听着陈老夫人的话,心平气和,嗯,这话说的很对。
这座河间郡王府,有新有旧,假山上岁月斑驳,兰草长在青苔中,透着幽幽古意,和长安侯府清一色儿崭崭新的模样很不一样,看来这是家有年头的世家。
当然,也可能府旧人新,毕竟,这是个崭崭新的王朝,理应有一批崭崭新的新贵。
李苒一路走一路看的兴致盎然,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座四周摆满菊花的大暖阁前。
暖阁四周的门窗都卸了下来,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欣赏到姿态各异、美丽非常的菊花。
暖阁里放了一圈窄榻,已经坐着十来位老夫人、夫人。
侍立的暖阁台阶下的管事婆子迎上陈老夫人,恭恭敬敬的上前虚扶着陈老夫人,送进暖阁。
暖阁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热闹亲热的见礼,招呼着陈老夫人和张夫人,眼角余光却带着几乎全部的注意力,瞄在李苒身上。
李苒站在暖阁门口,仔细打量着暖阁。
最先迎上前和陈老夫人寒暄的河间郡王妃杜氏看着李苒,和张夫人笑道:“这就是小苒姑娘吧,上次离得远,没看清,生的真是单薄。”
“照我说,就不该让她出门。”正和另一位老夫人寒暄的陈老夫人扭头接了句,再看着诸老夫人、夫人道:“这是个不该有的人,可既然有了,也没办法再塞回去,就该找个地方,好吃好喝养到死,哪能让她出来?
可安哥儿他爹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就皇上的意思吧,没办法,只能走到哪儿看到哪儿。
你到那儿坐着,别给人家添乱。”
最后两句,陈老夫人点着李苒,又点了点暖阁门口的拐角,虎着脸吩咐道。
河间郡王妃杜氏带着一脸笑,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示意垂手侍立在暖阁门口的婆子,“在那边靠窗添张矮几,搬个舒服点些的椅子来,小苒姑娘喜欢吃什么?”
杜王妃最后一句,看着张夫人,却又瞄着李苒,说不清是在问谁。
“她虽说瘦,胃口却好,有什么拿些就行,不用格外费心。”张夫人一眼没看李苒,笑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