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分战利,我们分了一头羊,活羊,他说他懂,要烤全羊,全羊么,就那么活生生架上去就烤,那羊一肚皮屎,烤的……呸!”
周娥啐了一口。
“我后来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赶紧当上百夫长,不用再受那蠢货的鸟气。
再后来,我发现吧,不管到哪儿,蠢货都是一样多,磕头碰脑,到处都是!”
李苒看着周娥,叹了口气。
“圣人说的那句,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说的都有,这些年下来,我就觉得,圣人要真是圣人,这句,那就是可由不可知,蠢人太多。”
李苒默然看着周娥。
“你以后,我觉得,只怕得嫁个人,你这样的,嫁的人家,十有八九是高门大户,那就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个家,一个族。
这一大家子人不说,还得沾亲带故,人多了,那可就是什么样儿的人儿都有了。
象那三个妮子今天这样,不过是小儿女情窦初开,不算太蠢,也不算太讨人厌,看着还能乐呵乐呵,所以,你得……”
周娥顿了顿,摊着手。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可是,要是但凡你不喜欢的,你就拨腿就走,避之不理,或是发个脾气,把人赶走什么的,这都容易得很,可总这样肯定不行,那到最后,只怕你只能找个山洞躲起来了。”
“我知道,今天实在是太吵……是我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李苒垂头认错,她借着方便逃之夭夭,确实不怎么对。
“我说的是以后,今天不错啦,慢慢来,这就跟打仗杀人一样,杀第一个,吓的夜里睡不着,杀第二个第三个,心里难过,杀到百儿八十再往后,就屁也不算了。”周娥愉快的挥着手。
李苒听的眉头高挑,拿杀人比喻这个?
嗯,这比喻真是风格清奇。
车夫赶着车,拐来转去,到了个热闹街口。
周娥示意李苒下车,带着李苒,穿过大街,再穿过两条巷子,进了她们去吃过一次猪头肉的吴嫂子脚店。
周娥走在前头,顺着一个婆子的指点,径直进了厨房。
“吴嫂子在……”周娥伸头进厨房,一句话没说完,就哽住了,“你这是?”
“是周将军来了,您那边屋里坐,这屋里又是烟又是火的,脏得很。”吴嫂子往上次的小隔间让周娥。
站在周娥后面的李苒看到吴嫂子,吓了一跳。
吴嫂子半边脸青紫肿涨,一只眼睛肿的都快看不见了。
“谁打的?”李苒进了屋,看着吴嫂子问道。
“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刚好,下午刚炖了两只猪头,再搭几样素菜?”吴嫂子避开了李苒的问话。
“上次的素包子要是有,我要几个素包子,再要碗汤,或是粥什么的就行,粥能薄一点最好。”李苒见她不愿意说,也不穷究。
“我就要猪头肉,再来一大碗粥,也要薄一点。”周娥神情淡然。
吴嫂子答应了出去。
李苒看向周娥。
“肯定是她男人,除了她男人还能有谁。”周娥语调神情都很清淡。
“上次桃浓不是说,这间脚店,全凭她一个人撑着,这间脚间从前不过是一间半破门面,是她做茶饭挣了钱,买下左邻右舍,盖起了这幢两层楼?”
“那怎么了?能挣钱就不挨打了?”周娥语气不善。
李苒不说话了。
她没有任何家庭生活的见识,和经验,也不知道吴嫂子的家事,不懂不知的事,她从来不敢乱说。
吴嫂子送进来猪头肉,包子和汤粥进来。
李苒闷头吃包子,周娥闷头吃猪头肉。
两人吃好出来,走出好长一段路,周娥突然道:“这天儿还挺早,你要是不累,咱们去瞧瞧桃浓回来没有,她家离这不远。”
“嗯?好。”李苒一个怔神,随即想到吴嫂子的事,桃浓肯定最清楚,立刻点头。
周娥带着李苒,从一条极小的巷子穿过,再过了一条巷子,到了青砖红门的一扇如意院门前,周娥上前拍了拍门环。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开了门,看到周娥,急忙冲院里叫道:“大姑娘,是周将军!”
“谁?”桃浓的声音刚落,人已经冲了出来,“怎么是你们?咱们出去说话。”
桃浓一把推进妇人,跨出门槛,反手带上门。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周娥伸头往院子里看。
“我跟男人上床都能见人。”桃浓一把扯过周娥,推着她下了台阶。
周娥被她这一句话怼的哈哈笑起来。
“我是个懒人,”桃浓看着李苒解释,“买下这院子后,就招了一家子琴师住在厢房,我不收他房租,这婆娘就替我打扫打扫,洗洗衣服什么的,这婆娘什么都好,就是舌头长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