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我的妞儿(166)
“怎么会这样?”顾欣惊慌起来,“把脸露出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但是一颤一颤地,很分明,我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儿不好。”我说,“你等一下,我去买包烟,一会儿去我屋里再看。”
“天啊。”看我脱下外套,摘下帽子、口罩,顾欣惊呼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天啊,怎么头发都没了?”
“害怕么?”我点上烟坐下。
“你?!”顾欣小心翼翼地拿手触触我的头皮,“疼吗?”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平静的肌肉,嘴巴张得大大的。
“早疼过了。”我笑笑,“光头多好,这叫重见天日。”
“天啊。”我发现自打看见我的样子,顾欣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最近工作忙么?”我给她一个抱枕。
“其他地方没事儿吧?”顾欣答非所问,只顾看着我的脸和手。
“甭看了。”我戴上帽子,“全身30%.”
“天啊。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呐?还能整回去吗?”
“能,但是需要钱。”
“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的意思就是说把我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
178
在顾欣和光哥的攒动下,那些好心的认识我的人们为我筹集了一笔钱。我不想沾人便宜。我拒绝了。
我依然还往西湖跑。渐渐地,一些勇敢的人开始找我画画,勉强地,靠着这个,我赚回了每天的烟钱和饭钱。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下去不行,这每天的收入还不顶整容所需费用的万分之一,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这无疑于浪费时间。
于是,我决定离去。但是去哪儿?我不知道。
我依旧这样简单地忙碌着,思考着,画着,活着……直到这个发不了芽儿的春天完全过去……
入夏之后,空气沸腾起来,天天如此折腾着,身上天天都是漏的,天天都得冲凉,天天都得换衣服。
“快救人呐,有人掉水里了——”那天我在断桥边上画画,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抬眼望去,一件清冽的蓝衣挣扎在水里。那应该是个女的,她的动作急促而混乱。妈的,都快淹死了,这帮杂种还在岸上看。奶奶个球的,老子来了——“扑通”,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乓”,我给了蓝衣一拳,她乖乖地绵软下来,我不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地把她扛了上来。待我靠岸的时候,迎接的人很多。妈的,刚才干吗去了?这样想着,我把蓝衣女孩儿平放在地上。
“陈言?”看到有人把她的侧身正转过来,那一瞬间,我呆住了。怎么会?陈言去日本了,怎么会在杭州?妈的,无数个问号挤在脑子里。得了,我他妈还是赶紧走吧。“快做人工呼吸。”我吩咐旁边一个姑娘,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房门上留了一张纸条。
果真是陈言。她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赶回来了。
算了吧,我进屋换身干净的衣服,随便收拾一下行李,老子都这副模样了,你说你个傻丫头还来干吗?
上哪儿去呢?拎着两只皮箱走到客厅,我突然又犹豫起来。操他妈,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急忙下楼,在道路拐角处找了个公用电话。
“大羌。”
“一哥,怎么了?”大羌听出是我。
“你赶紧回家,我找你有急事儿。”
“你在哪儿呢?”
“我马上就到,你快回去。快点儿,我他妈等不急了。”
“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
“怎么了?”我在楼下等了两三分钟,大羌来了。看我拎着两个箱子,他上来就问。
“上去再说。”我拉他上了楼。我把刚才陈言搁在门上的纸条塞给他,然后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最后说我要离开。
“上哪儿?”他问。
“不知道。”我瘫坐在沙发上,“我不能连累陈言。”
“可你这样走了也不是办法啊。”大羌急了。
“你等等。”我说,“我也写个纸条,你马上帮我过去贴在门上。”
“人家陈言诚心诚意地回来找你,你怎么能这样?”大羌站着不动,执意不肯给我纸笔。
“操,你他妈当不当我是兄弟?!”我吼了起来,“你先帮我送过去,有什么事儿等你回来再说。”
“一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等我写好,大羌极不情愿地拿着纸条出了门。
倾于黑夜,在慌乱的人群
沿着歌的声音,开门、关门
想你,不能爱你
满盈着,淡淡地淡下去
像一朵乌云,风褪了干净的颜色
在过往的路上
无数个慌张的日子好起来,好不起来的
坏下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