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恋人(30)
尤忌道:“我承认说加班的那一刻我是欺骗了你,可是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什么都没做。”
他所说的做大概指做爱。在他的观念中两个没上床的人就不算偷情,我反倒成了无理取闹,“你的意思是你们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喜欢她。真的,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同她约会?”
“是因为———好奇。我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孩子,主动约男人,主动依偎在男人怀里,主动想开房———可是,我们并没有做。”
我恶毒地笑道:“不是因为无法勃起吧?”
尤忌窜到门前要摔门而去,似乎无法忍受我的粗俗。我心里默默地道:“Farewell,我的爱。”
缓缓地尤忌回过头来:“芳龄,我只是好奇,你不能原谅我么?”
我冷笑。好奇当然不是坏事,只可惜你即非推动人类发展的科学家又非眯着小眼看世界的幼童,况且用好奇来解释秽不可言的偷情,文字若是有知也要投河以示清白了。遂再接再道:“这种理由烂得不能再烂。你又不是顽童,还是另造借口吧!”我说这话的语调生冷中透着嘲弄,杀伤力绝对一流。面部也不甘示弱竭力与声音同步。
可是尤忌没有耐心再回过头来看我的杰作,“砰”的一声摔门而去。许是力气用得太大,门边的墙皮似是要脱落下来。我痛得捂住了嘴巴不让声音溜进人世。
才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尤忌可以摔门以泄愤而我就不能。这也许就是男女交往的真谛吧:吃亏的总是女人。
第二十七章
如果说左拉的那句“有所憎恶是神圣的事情”成立的话,那么我就快变成圣女了。是的,我憎恶一切的丑陋,虚假的笑,阴沟里的情。然而我毕竟成不了圣女,听说她们都是处子之身。
张爱玲是个写男女恋爱的高手,而自己的恋爱却一蹋糊涂。每每看到胡兰成与一个又一个女子偷欢的段落总忍不住为张爱玲气苦,也恨她一路追着,劝着,求着,声音都哑了,却
不放手。张爱玲又何尝不是一个明白人呢?她也懂得“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的悲怆,然而写得出却做不到,所以忙不迭地把刚到手的三十万稿酬寄给胡兰成好让他有资本继续同别的女人私谐欢好。胡兰成自有他的小聪明,他可以抱着张爱玲无限悲痛地说我与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恋,与别人是俗世中的尘恋。多么感人的画面!当然如果张爱玲挥手给他一巴掌画面就更感人了。仙恋固然好,遗憾的是世间没有不食烟火的女子。
原来再清高的女子也会被一个男子作践的污垢满身。
可是仍然没有一个女人真的想做圣女。林黛玉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那是迫不得已。宝玉一挥手还不忙不迭地跟了去。我不后悔失去贞洁,后悔的是尤忌不让我从一而终。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个男子不因此而嫌弃我,真心地爱上我,这样的恋情可能是幸福的,但绝对不是完美的。
尤忌走了多长时间了?我计算不出,只知道他摔门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作响。因为是铁门。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与尤忌的对答,丝毫无悔意,觉得自己的不卑不亢为女人争足了气。人有不为而后可以有为,更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刹时间胸中豪气顿生,秋瑾的《满江红》不禁从口中滚滚而出:“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熟。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寻知音?青衫湿!”吟罢,身形也增大了好几倍以供天下人瞻仰。
然而随着夜色的加深豪气渐渐散去,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闪身而出:尤忌每天就寝前都会打给我电话,那么今天还会么?按照常理,经过如此的巨变,再想着人家的电话就太没意思了;可是啊可是,他也曾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给你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没有它你睡不着觉。”或许念在人道主义的份儿上他会打一个慰安电话?
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地生出希望来,我被希望挑逗着看电话的眼神也火辣辣起来,仿佛电话通了人性会与我目久生情。
二十二点整,我倒在了床上。破例让电话与我同床共枕,原以为这样的礼贤下士会感动得它遂了我的心愿,却不料这小畜生如此的不识抬举撇下我独自睡了,睡的像个死人。我只好关了灯,小心地培养睡意。
二十三点整。我依然醒着。被圆白的月光刺激着叫人如何睡得着?这个世界也真够失败的,不仅不光明,连黑的也如此不彻底。难道造物小儿也沾染了人类的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