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沸腾,薛花花赶紧搁下书,将红薯藤粉轻轻倒进锅里,一只手控制着量,一只手握着铲子不断在锅里搅拌,避免成一坨一坨的。
还没忙完,听到外边骤然闹了起来,檐廊上搓玉米粒的妇女好奇,纷纷起身走了出去,声音是保管室方向传来的,上午刚缴了公粮,余下的装进了石柜子,而稻谷有些晒干了有些还在田里,这会儿保管室该没什么人才是。
还没走到保管室,就看到隔壁的知青房外边的小路上匆匆跑来个胖子,看头型,看身量,绝对不是仁安村生产队的,因为秋收所有人都瘦了,不可能有肥头大耳的胖子。
随着胖子踏进院坝,知青房随之响起了鬼哭狼嚎,一拨按耐不住八卦的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梁兰芬好不容易消停点,知青房又有谁惹事了?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知青房聚集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人头挡着,压根看不清堂屋的情形,有人发现孙桂仙也在看热闹的人堆里,忙凑过去,“咋了,谁出事了?”
孙桂仙侧目,见是来人,小声道,“梁兰芬。”
具体发生啥事孙桂仙也不清楚,难得下雨没事,她在家睡到自然醒,大宝二宝随刘老头去公社小学读书去了,剩下的人在搓玉米,她惦记着薛花花,想着去猪场看看,还没走到猪场呢,远远的看见有群陌生面孔进了村,且直奔知青房,以她多年跟人吵架打架的经验来看,这群人走路的姿势非比寻常,绝对上门找麻烦的。
有热闹看还去什么猪场?她拔腿就往知青房跑,小路打滑,上坡时很是摔了两跤才跑到知青房外的小路,只看有个穿着灰蓝色工装的女同志揪着梁兰芬头发破口大骂,旁边两个年纪大些的妇女也骂骂咧咧不停。
她就喊了声保管室干活的知青,她讨厌梁兰芬归讨厌,可不能见死不救吧,孙桂仙觉得自己这点还是很善良的,一码归一码,而不是伺机报复。
知青房的人不认识这群人,他们听说过梁兰芬家里的情况,以为是她爸妈兄嫂姐姐来了,然而听女同志越骂越不对劲,不像是亲戚,更像是上门找茬的。
“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离不得男人的脏货,看着你就恶心,老娘我弄死你……”灰蓝色工装的妇女戳着梁兰芬脑门,愤怒的瞪着梁兰芬,反反复复一句话,除了抓头发似乎没其他动作。
老知青头疼不已,他是第一批来的知青,年纪大点不假,可他也只是知青,不是知青们的爹妈,别出了什么事就找他出头好不好?
他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劝人,堂屋闪进道人影,是个体格肥胖的男同志,看面相,老知青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斟酌道,“同志,劝劝吧,什么事咱坐下来好好商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别伤了脸面。”
他认出女同志的上装是丰谷乡公社一工厂的工装,既是吃供应粮的,犯不着表现得跟泼妇似的,就是薛花花都不像她出口成脏……
“小红,好多人看着呢,你别闹啊,咱们回家啊,回家说。”胖子气喘吁吁,呼吸时,全身的肉似乎都在抖动,这在食不果腹的生产队简直是稀世珍宝的存在,至少在社员们眼里,胖子家里绝对有钱,不差粮。
“姓肖的,你给我滚,回家?回家说得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娘两打的什么主意,想等孩子生下来跟我离婚?姓肖的,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娘家不是没有人了,咱们大不了捅翻天的闹,看看谁怕谁?”
知青们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将梁兰芬从妇女手里解救出来,他奶奶的,到底多恨哪,抓了梁兰芬一手的头发,难怪梁兰芬哭喊得声嘶力竭呢,换谁谁不会疼啊!
叫小红的也不管梁兰芬了,转过身,对着胖子就是拳打脚踢,边打边哭,“老娘十七岁就跟着你,你他妈的敢在外边乱搞,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看那老巫婆怎么办,她不是重男轻女吗,老娘要她断子绝孙。”
胖子被打得不敢反抗,双手抱着头,连连后退,退到门口时,脚绊着门框,噗通声摔了出去,“李小红,你他妈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没啥,那之后我两就没来往过了,你还要我怎样?”
“狗改不了吃屎,你俩没偷吃那你妈说生个男孩就离婚是屁话啊,姓肖的,你行啊,敢瞒着我做这种事,好,很好,我现在就去县城揭发你们肖家,说你仗着你爸是公社干部就逼迫女同事乱搞男女关系,我就不信没了你爸你还能风光!”她也不打梁兰芬了,来的路上是恨不得打死梁兰芬算了,狗男狗女,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