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263)
“你知道自己最该学什么吗?!”肖太傅大声质问离他最近的卫长安。
卫长安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干脆反问肖太傅:“弟子愚钝,还请太傅明示。”
“来人,把这个蠢货给我重责三百!”肖太傅拍案大吼:“不打不开窍的东西!”
学宫里也有刑罚,一般都是用戒尺打手心,但五十下往上就是打屁股了。
也没有专门掌刑的,要么是师者亲自动手,要么是别的子弟代为处罚。
如今肖太傅既然这么说了,离卫长安不远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出来了两个,说声“得罪”,把卫长安摁倒了,噼里啪啦打将起来。
卫长安疼得呲牙咧嘴,又不能求饶。
生怕一旦求饶,肖太傅会将他除名,不许他再进太学。
“这回你可知道该学什么了?”打到一半的时候肖太傅又问。
“学先贤典籍,”卫长安胡乱应对:“要么就是治国之道。”
“接着打!”肖太傅似乎更恼怒了:“愚不可及的东西!”
这时候别说卫长安,其他弟子心中也满是疑惑,生怕下一个问到自己,一旦答不对也落得这般下场。
卫长安被打完了三百下戒尺,又疼又羞,趴在地下装死。
“还请太傅明示,我等到底该学什么?”有人鼓起勇气问。
“你们最应该学的应该是逃跑,”肖太傅厉声道:“你们平时难道都不学吗?”
众人彻底惊呆了,他们费尽力气进太学,是要拜名师、做学问、取功名的,从没听说要学逃跑。
“你们这群蠢才,天下已经被你们的父辈祸乱,反贼早晚先到你们各家烧杀抢掠。
你们要是学了逃跑,到时还能保住一条狗命,否则的话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轰——”学宫里立刻就乱了套,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在座的众位官家子弟惶恐万分。
“这话是不是太悖逆了?”有人哆嗦着问道:“肖太傅疯了吗?”
这话分明是说当朝的大臣们尸位素餐,祸国殃民,且社稷不安,甚至有亡国之兆。
这话要是传出去……
可众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话题太敏感,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获罪。
正在众人慌张无措之际,太学的阍人走进来,一见这情景也是愣住了,大声质问帷帐里的人:“你是哪个?!”
“他不是肖太傅吗?”有人问,
“太傅今日进宫去了,刚刚派了随从来告知,叫众人都散了,怎么里头还有人在讲学?”守门人说道。
众人这才知道里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肖太傅,不由得大怒,冲上去把那人从帷帐中揪了出来。
是个瘦骨嶙峋的老者,穿着破旧,神情却极其肃穆。
“温恭!居然是你。”守门人认出来这人是太学负责杂役的温恭,他本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因为和国子监祭酒是同乡,被安排着在太学做工,已经有十几年了。
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居然敢假冒太傅在学宫里讲学。
卫长安几乎没被气死,自己今天这顿打挨的实在冤枉。
可事已至此,终究不能在太学动粗,否则事后被人告发,这辈子就别想再进来了。
最后众人干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今天的言论实在不宜流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病
宝鸭香炉里焚的是上好的安息香,可以安眠宁神。
只是对于肖卿卿来说,如此浓郁的香气却没有任何作用。
她整日整夜的失眠,哪怕小憩片刻都已经成了奢侈。
除了失眠,她还心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慌什么,终日里凄凄切切,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宫里的御医来了又去,每人都会开上一副方子,药汁黑稠苦涩,咬牙喝下去一碗又一碗,却无一点效用。
病了大半年,病势越来越沉重,肖卿卿认定自己命不久矣。
她虽然睡不着,但脑袋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不眠不休如同一场酷刑,已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再不复之前的美貌端庄。
母亲秦氏一脸哀求地望着她,再一次把手里的羹匙递过来,哄孩子一样求着她:“女儿,你就再吃一口吧!”
肖卿卿是个孝女,不忍心让母亲失望,忍着不适把羹汤咽了下去。
味同嚼蜡。
如果不是她每一餐都拼命吃下去一些东西,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夫人,小姐,谭家三姑娘来了,可要见吗?”
“难得她有心,这么冷的天还过来,”肖卿卿道:“就让她进来吧!”
肖卿卿得病之初,她还会挣扎着见见来探病的人,但随着自己病情越来越重,基本上已经不见外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