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陈煦合上书,“你想吃糖吗,我给你烧点吧。我那有国外的巧克力哦。”
唐恬立刻戳破他的小九九,“不用了,我现在减肥。”
烧糖必然要暴露真实姓名和生年卒月,她编也没有办法,明明她还活着。
陈煦也没恶意,只是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情况,帮她完成执念,“好吧。”过了一会儿,他说,“通知书我收到了。下周一出发。”
出国手续都是他自己悄悄办理的,私下通知过陈老板,对方日理万机也顾不上他,接电话时敷衍答了声好签了寄过去的资料,自然也没有跟陈管家说一声。
是以对方到现在都毫不知情。
唐恬鼓掌,真心实意地道,“恭喜你!”
陈煦手肘搭在书桌上,一双眼清清粼粼的如湖水般映着女孩的脸,“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唐恬心中动容,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在为她担忧。
她摆摆手,“没关系,你走了,我也应该要走了。”
陈煦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糖糖,你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
唐恬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眨眨眼,“秘密~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以后就告诉你原因。”
“什么?”陈煦淡淡一笑,温柔注视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只要她说出来,无论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你出国以后,不要回来。无论国内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可以吗。”唐恬说。
女孩郑重其事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出去也不打算回来,只是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稍微有了点动摇。
他担心自己离开以后,女孩无依无靠,孤魂野鬼一只徘徊在人间。
“可以,”他伸出小指,微笑道,“我答应你,不会回来。”
唐恬撇嘴,“当我小孩啊。”嫌弃着,还是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反悔。”
少年和女孩相视一笑。
“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说了是以后、以后!会有机会告诉你的。”
少年叹气,“糖糖,耍赖是不好的行为。”
“谁耍赖了!明明是你自己没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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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出发那一天。
踏着清早的雾气,陈煦最后回望了眼这个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宅院。
他只孤身背着个背包,除了必备的东西,连行李箱都没有拿。
“记得答应我的啊,别回来。”唐恬站在门口,朝他挥手。
陈煦叹气,“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目光落在女孩脸上,虽然年龄尚小,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凝视了一会儿,他张开手笑道,“抱一个吧,糖糖。哥哥就要走了。”
“你是谁哥哥呢。也没比我大多少。”唐恬觉得自己身体变小了,灵魂也变得有点幼稚了,吐着舌头做鬼脸。
“还是虚长你几岁的,”少年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她虚虚笼在怀中,隔空摩挲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你也早点去往该去的地方,别让我担心。”
“你放心,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解脱了。”
鼻翼间弥漫着少年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气息,唐恬惊讶自己泪点也低了,眼眶一阵酸楚,忍着不肯落下泪来。
“这样就好。”少年放开她,露出一抹安心释然的笑容,晨曦从他身后带起万丈光芒,金色河川在万籁俱静中流淌。
他踏出门,决绝地一往无前,再也没有回头。
唐恬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怅然若失。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头,蓦然注意到墙角那居然伫着个人。
陈管家!
他什么时候躲那的!
心口一跳,她急忙飘过去,戒备地打量着站在拐角后的对方,老人扶着墙皮斑驳的墙壁,浑浊的眼望着陈煦远去的、已经无人的小路,仅仅这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似乎又老了许多。
“走吧,”他自言自语,声音沙哑不清,“这样也好。”
不再互相折磨,就这样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了。
从此天高任鸟飞。
老人望着湛蓝天空飞过的一排鸿雁,发出一声仿佛从心底压抑许久的长长叹息,闭上的眼角橘子皮般的皱纹间隐有泪痕。
陈老……唐恬是知道他的结局的。
用一场疯狂的杀戮,替陈煦报了仇。自己也受到了惩罚。
人性的复杂实在难以言说,唐恬很难去评价什么。
“要消失了么”唐恬看着自己颜色变淡的手,过往一幕幕飞快在脑海中闪现。
她终于明白。
“这不是梦,是我的回忆。”
十岁那年的车祸,她昏迷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模糊记得一些梦境,时间久了也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