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即我谋+番外(179)
若要说他与伊禾成亲的不好之处,那便是他的父亲痛恨伊石,他的身后是江氏旁支,他从未偏向后党,想必往后也不会被后党拉拢。
两党呈水火之势,他并没有能力安然斡旋其中,这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无法越过亦无法填平。
吴斐然想到此处,只捡好听的话说给伊禾听。
“这江新我曾在春闱时见过,写得一手好策论,是当年的探花,也算得年轻有为。”这是江新的真实情况,可他一一说完,伊禾就抬着泪眼问他:“哥哥怎么不说他性情跋扈,生性风流,曾与上林苑一个清吟小班的姑娘做花头,而今已经将人纳为侍妾。”
伊禾从前因为母亲的出身而被众人欺辱,她心里恨透了这世间所有的秦楼楚馆,她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中北变法能够取缔这些场所,那将会有多好。
所以江新这号人,是她从心底就无法接受的。
吴斐然被她问得愣住,正想反问她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便想到她父亲母亲的结合,遂埋下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
旁人都道伊尹父女相像,可他却觉得这二人正是两个极端,父亲爱身份低微之人,女儿却爱这世间身份最尊贵之人。
真是可叹可笑。
吴斐然想到此处,忽而从正殿传来宫人内侍请安的声音:“参见信阳君。”众人低呼。
江子羿一入殿中,之桃就探着头迎了出去,将他引进内殿,而后领着一众当值的宫人退出殿去,留他们二人独处。
伊束方才想到伊禾的婚事就呕吐不止,此刻正半躺在榻上休息并平复心情,一听到江子羿来,她才恍惚想起,江子羿已许久没来过高泉宫了,不知怎的,她从心底生出许多话,想要一吐为快。
“不必起床。”江子羿见她起身,连忙迎了上去,让她又躺回床上。只见伊束捏着帕子,捂在嘴边,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连忙端起桌上的清汤,吹了吹,道:“润润嗓子吧。”言谈举止见对她很是关心。
伊束别过头去,不肯喝下,江子羿的手僵在空中,眼光却被她手里那方手帕吸引了去,遂放下汤碗,问道:“可否给我看看?”说着就去拿手帕。
“怎么?”伊束满腹狐疑,当年东岳庙前擦身而过,他连自己的脸都不记得,难不成还记得这方手帕?
江子羿接过,只颔首笑着说:“有几分眼熟。”就又将帕子递还给她,并未表现出要追忆往事的意思,伊束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牵挂他的日日夜夜,对照今日之情状,终究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垂怜的。
“现在可好些了?”江子羿温声询问。
伊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只答:“好多了。”而后自顾自起身,坐直了身子,对他道:“我想起来走一走。”此时情态全然不像往常那般强势,反而添了几分柔情。
江子羿确定她不再头晕恶心,这才扶着她,在殿中行了几步。二人沉默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打破寂静,最终还是江子羿忍不住问道:“你哭了?”
江昭如此对待伊禾,她怎能不心悲?
伊束摆摆手,想到今日的圣旨上只有江昭的玉玺而没有江子羿的私章,想必他不知此事,遂问:“公子可知江昭当初想让伊禾入宫为妃,被我制止后,他今日做了什么?”带着几分怨愤。
“甚么?”江子羿侧头问她,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今日下旨要伊禾嫁给江新。”伊束说完,气得发抖,江子羿适时接话,哦了一声,感叹道:“这后生可是前途无量的。”似在夸赞江昭此事做的漂亮。
伊束才不管他前途亮与不亮,她只管这人品行是否端正,闻言便更生气,向他解释:“你知道这江新是御史家的长子,他家与我家,素来不合。”
“怎会不合呢!”江子羿在心头嗤笑一声,这还不是贪心惹的祸,又故作姿态的问:“若我没有记错,你临朝称制还是御史提出的吧?”
这话叫伊束听出几分嘲讽之意,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甚至到了这一刻,她仍然觉得江子羿高高在上,并不通人情世故。
“后来的事你不知道,我也就不说了。”伊束匆忙盖过这一节,又道:“总之两家因些小事结了仇,要伊禾嫁给她家做儿媳妇,她下半辈子可就毁了。”话到此处,伊束已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巴望着江昭就在眼前,她要上去给他几个巴掌,打个痛快。
江子羿笑笑,又问:“难不成我江家男儿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瞧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他似乎很渴望听见不一样的答案。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伊束将头一转,不再看他,反而是继续向前走,看着园中满架藤萝,葱葱郁郁,一切都有生得活力,可伊禾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她将在最好的年华,被她最心爱的男人毁掉她的后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