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他一眼。

他竟是不知道, 这个人的胃口会这么大。

他抬眼幽幽瞅了黑八一眼，这一眼如刀子般凌厉且未加掩饰, 黑八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了。

可惜，已经晚了。

掌柜狠狠吐了口浊气，脸上的狠辣与先前的讨好卖乖判若两人。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几个仆从一拥而上，按住黑八，其中一个快速用脏步堵住他的嘴, 令他连喊都喊不出来。

“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别让我再见到他，也别让我再听见什么薯条之类的话。”

黑八惊恐地睁大双眼，满心满眼地求救，他“呜呜”地发出声音，却被毫不留情地带走了。

等待他的，只会是比当乞丐还要糟糕的下场。

*

另一边，从张记串串出来，许闲香没慌着回店里。因着张记今日新开业，价钱上是贵了些，可要单说环境确实雅致不少，又有些优惠，只她去那会儿人就不少了。

可想，百味小食今日的生意应该不会那般顾不过来。且店里又来了新人，正好锻炼锻炼。

于是，她拉着二兔娘去了城北的集市。自先前在这里上卖过狼牙土豆后，她再没去这集市上看一看了。

今日正好，忙里偷闲，顺便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没。

她和二兔娘悠悠哒哒地在川流不息的集市上晃荡。第一次来时，她满心盘算着生意，根本没心思也没功夫好好瞧瞧。

这会，纯粹抱着耍玩的心态发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这些她之前没怎么注意。结果，她挑挑拣拣，竟是给菜头选了一些笔墨纸砚。

她光是想想回去后菜头见到笔墨纸砚那种要哭不哭的表情，就无比期待。

她给大林选了个很特别的木框算盘，浅色木框上雕着细腻复杂的花纹；而算盘珠子也很特殊，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每一个是半透明的奶白色，摸着光滑圆润。

许闲香本想给月娘带着胭脂水粉，后来想想作罢，她问过二兔娘后得知月娘竟是认识字的，当即在一家书谱里买了本《食经》。

此外，她还硬送给二兔娘一个簇新的银镯子。二兔娘见她送这么贵重的，死活不收。后还是她好说歹说，撒娇威胁卖惨轮番上阵，二兔娘一时被她缠得没办法，小心收了后用碎花布包起来揣在身上，也不戴着。

她没得办法。

心道收了便好。

二兔娘帮他们良多，她一直记挂在心里，送个镯子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欠的情还起来终归是更难。

她们晃悠了半晌，许闲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却见前方围了群人在吵嚷。旁边站着的人偶尔有指指点点的。

她凑到近前，拉了旁边一个人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回道：“一个人买了那个人的水货，结果回家发现都是壳子，没有肉不说，媳妇儿在处理水货的时候被夹了下手，手指肿了起来。现在这个人找上门要赔偿。”

许闲香身材娇小，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钻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人站着，红着脸指着地上蹲着的那人在骂骂咧咧：“你就说你赔不赔吧？是不是你卖的东西？”

卖家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粗布衣上打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布丁，脸上穿着的草鞋也裂开露出了脚趾头。

他整张脸耷拉着，使劲抓了抓了头，沮丧不已：“我也得把货卖出去才能赔啊。你的钱已退给你了，我现在身上真的没钱啊！”

他把衣服和随身带着能装东西的包全部摊开，一个铜板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人鼻子哼了一声，愤怒道：“你卖的这些坑人的，除非是傻子才会买！”

许闲香默默伸出了个小脑袋，小声说了句：“我愿意买。”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实在不是想做那个傻子。

就是馋了。

她有丝丝无奈，摸了摸鼻子，理理衣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而后镇定无比地说：“我愿意买。”

她方才离得远看不真切，这会既然站出来了，就跑到近前认真地看了看卖家的水货——活蹦乱跳的小龙虾，新鲜无比。

许闲香摸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卖家，问道：“请问这货还有吗？”

卖家已被她震得惊喜万分，心有迟疑，但还是飞快应道：“你要多少，俺就能抓多少。俺们都是晚上抓了，养一晚上后拿出来卖。今天带来的就这么多。”

许闲香没再说什么，问了多少银钱后便付了钱给卖家，随后她问：“可以帮着送一程吗？这个量有些多……”

卖家迟疑了一下，将刚才许闲香给他的钱全部给了先前那人：“俺就这么多钱，都给你成吗？俺去给客人送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