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一时间无边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令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反倒是最该着急的纪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磨搓了一下手指,随后抬起眸子看了贺姝一眼:“对于水鬼的了解,全国上下都几乎没有人能比你更深刻,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个假设,你手中的只是一起十分简单的人口失踪案,去哪找你说了算。”
贺姝嘴唇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口,略垂下了头抿了抿唇,觉得眼睛酸涩不已。她明白男人的意思,对方知道能够亲手将水鬼抓捕归案是她这辈子的夙愿,眼下只要队里不把纪晴失踪和水鬼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失踪案她就可以跟到底。
这份信任尤为沉重,压得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满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开了口:“谢哥,把地图调出来。”
谢子豪应了一声,取过笔记本电脑,待到连接到前方的大屏幕后,快速的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出了一张全市范围内、最精细的卫星地图。之后他冲着女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贺姝在接收到他的信号之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了会议桌前方的那个大屏幕跟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她在小姨出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刺激过度所自我封闭了的记忆,她当时年纪太小又没有刑侦经验,所以难免会错过许多细节。就在今天,因为新的受害者,她要彻底揭开心口的那道疤,曾经的受害人永远都是第一手证据的接触者,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她脑海中的各种景象飞速闪过,最终停留在了一片漆黑之中,那是十四年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她的小姨邹坤每天下班都很晚,晚到她做好作业乖乖洗漱完毕之后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才能隐约听到对方开门回家的声音。
偏偏这天夜里,她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一直翻来覆去的。许是因为刚刚入秋的天气仍旧是燥热的,所以她惊了一身冷汗之后醒了过来,从床上爬起,伸出手摸索着够到了床头的小闹钟,借着从窗户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了时间已然是后半夜一点半了。
邹坤每日都是这个时间前后归家,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开门看向客厅和主卧里还是一片漆黑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没有回来。小姨要供她读书,所以工作格外辛苦一些,那时候她们住的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格局,同别人合租的,她们住的是最小的卧室,仅仅能够放下一张双人床。
她忽然就回忆起两天前放学回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邹坤和合租室友悄悄在厨房说的话。邹坤说最近夜里下班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室友劝她和同事一起包个出租车,这样下班的时候也安全一些。
后来邹坤见她回来,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她饿不饿。
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睡了一觉的原因,虽然是后半夜了,可是贺姝觉得自己的思维出乎意料的活跃。稍早些时候,她没有在楼道里看见小姨的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想来对方今天肯定又是骑着车去上班的。大路上还好说,至少有路灯,可是一拐进胡同里后,少说也有个五百米的距离是黑黢黢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她想到这,扭头回去拿了一件薄外套套在睡裙外,然后在玄关的鞋柜上翻出一个手电筒,将钥匙挂在脖颈上就悄悄的出了门。胡同里可真黑啊,她耳边能听到的就是偶尔的蛐蛐叫,以及她自己有规律的呼吸声和脚底下的脚步声。
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隐约夹杂着女人没能来得及叫出口的惊呼声,就像是忽然被什么给捂住了一般,闷闷的、无力的。她心头一凛,用手电筒照出很远,还没怎么变声的童音在黑夜中回荡:“是谁?!小姨?小姨是你吗?”一边叫着,一边加快了脚底下的步子,直接跑了起来。
然而除却了刚刚那仿佛是幻听一般的声响,前方再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她气喘吁吁的跑出去二三百米的距离,忽然看见靠墙的位置倒了一辆灰突突的自行车,那是邹坤的!此时自行车倒在地上,前车轮还在慢吞吞的转着圈,土地面上似乎有着人被拖行留下的痕迹,她不由的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往胡同口追过去:“小姨?!小姨!!!”
出了胡同就是一条较为宽阔的马路,昏黄的路灯在头顶照耀,路上空无一人,连个路过的车影都没有……她满脸焦急,很快转了身,想着去叫胡同里那家小卖部的门,小姨丢了,要报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