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山(97)
由于这个禁闭仓很久没住人,以致杨凡刚被人推进去时,一股浓浓的霉味夹杂着其他说不出名的异味扑鼻而来,熏得杨凡直想作呕。禁闭仓内的被子早已破烂不堪,而且是脏不可言,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洗过了,杨凡抓起地上的被子轻轻地抖了抖,只见粘贴其上飞尘乘势飘浮了起来,从被子中散发的种种异味更是越发难闻,令人不堪忍受。虽然自投牢以来曾多少次听人说起有关禁闭仓的事,但杨凡一直是听之任之,并未怎么在意过,如今身陷禁闭仓,方才明白何谓禁闭仓的真正含义。这难道也是人待的地方么,杨凡不停地对自己说。
难怪犯人们常说,禁闭巷是监狱中的监狱,看来确实一点不假。整个仓大约有三平方米左右,其中,有一个用水泥垒成的床,有一个供犯人大小便用的厕所位,正对厕所下水道还有一个水龙头,显然供犯人用来冲洗大小便用的。杨凡心想,一切都是就地解决,看来,监狱当初设计禁闭仓时,该想的都想到了,只要把想惩罚的人一关进禁闭仓里,待厚重的仓门一关,他们就可安枕无忧了,甚至连交代犯人监督岗每天为其送两顿饭都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这里的监督岗们对操作这点业务早已不在话下了。杨凡感到在禁闭仓里最难熬的还是蚊虫叮咬,一夜下来,他发现自己从脸部到双手直到脚都被蚊子叮咬过。这里的蚊子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蚊子都要厉害许多,而且,好像都懂得欺负人似的,被蚊子叮蛟过的地方,均会立即呈现出斑斑红点,令人不敢目睹。
杨凡背靠着墙壁静静坐在水泥床上打瞌睡,很明显由于昨晚一晚未睡,现在终于忍不住想睡觉了,可是,他又不想用监狱所提供的那床又破又脏的被子,为今之计只好和衣靠墙坐着打瞌睡了。就在这时,李星通过关系,将杨凡的被子送进禁闭仓来了,同时,还带进来了两盒蚊香,于是,杨凡赶紧点燃蚊香,打开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蒙头大睡了起来。
第三天上午,高科长突然来到了禁闭巷,他要监督岗把杨凡从禁闭仓中带到了监督岗值班室里。杨凡一进值班室的门,见是高科长,感到很是意外,一声“高科长”还未喊出,委屈的泪水已夺眶而出。“你先坐下,然后详细地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科长平静地说。
杨凡将整个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向高科长作了汇报。高科长听完后,稍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先仍回到禁闭仓里去,待我把有关事情弄清楚了以后再说。”说完,他就离去了,而杨凡仍被送回到禁闭仓里来了。
此后,又过了三天,这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张指通知禁闭巷监督岗解除对杨凡的禁闭。这样,杨凡终于摘下了脚镣和手铐,离开那令他终生难忘的禁闭仓。
蹲禁闭的前后六天期间,在唯一次集中放风的时候,他结识了一名原籍岭南地区的香港商人,二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此人后来成为了影响杨凡后半人生之路的一名重要人物。
他叫林建明,林原是在监狱砖厂服刑改造的一名犯人,因为得罪了监狱狱政科的一位副科长,而一直被关禁闭达一年多。也许是有缘,杨凡与林建明一见如故,据林建明告诉杨凡,他出生于岭南地区的一个偏僻乡村里。二十多年前,他冒死偷渡去香港,成为香港居民后,曾到日本打工赚钱好几年,回到香港后,他利用在日本打工所赚的钱开办一家注塑厂。也许是他的运气好,赶上一个好时代,当然主要还得归功于他的聪明与勤劳,很快地,他的厂越办规模越大,利润也越滚越多,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已经有好几亿港元的身价。
这时,这边已响起了改革开放的号角,他敏锐地感到更大的赚钱机会来了,于是,他在S市投资八千万港元办起了一家塑料玩具厂。这时,论经营管理企业,他已经积累起了一套完整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在他的精心经营下,玩具厂越来越红火,几年下来,利润已经翻了十几倍。然而,他林建明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由于从小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没读过几年书,对周边环境的残酷与多变了解不多,尤其是对环境的变幻莫测以及许多做法朝令夕改,缺乏最起码的敏感度,总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商人,除了用心办厂多赚钱外,其他别无所求,也无须多虑,那晓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由于他的玩具厂所需原材料大部分要从香港他的注塑厂里进口,而生产的大量成品玩具也需要出口到国际市场,为此,像在S市投资办厂的绝大多数其他企业老板一样,他免不了要花心思去疏通与S市有关官员的关系,其目的自然也只是为了到时办理进出口业务时不要为难自己。然而,久而久之,无意中竟被卷入进了S市上层权力斗争的漩窝之中,被政敌们当成了资助对手的摇钱树,林不知不觉之中成了当代的胡雪岩,成了某些人眼中必除之而后快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