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草(92)
那白衣公子静静站在花谣的瑶琴前,他漆黑的头发垂落下来,和他纯白的衣衫一起被风吹得微微拂动,他的面容如刀削一般俊美,轮廓俊朗而精致,鼻峰挺拔,薄唇如纸,看着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他慢慢抬起一双琉璃般淡漠的眼眸,当那双眼眸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扫向黑衣人时,黑衣人们感觉到,他的气质,已完全变了!
他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剑,剑鞘并未拔出,他整个人强大的气场已经迸发出来,如同猛虎扑食前短暂的等候,如同山雨欲来前满楼的风,他的神情冰冷而高傲,仿佛让他卷进来的人才是一切的原罪,而他,只是世间命运的审判者!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世间一切的雪都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霜雪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而让人绝望。所有的黑衣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跑,离这个修罗般的人越远越好!那是弱者面对强者本能的反应,如同羚羊第一眼见到猎豹,他们只想转身逃跑,哪怕是一群羚羊遇到了一只猎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衣公子的身影迅如闪电,转瞬间已冲到了黑衣人的中间,他每冲到一个人面前,只是随意用剑鞘一挑一戳,就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倒像是跟黑衣人们事先排练好一样。他对每个人都只出一招,绝不会使出多余的第二招,他每击倒一个,立刻便以精微的步法以最短的距离掠到另一个人身旁,连一步都不肯多走,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便将下一个人击倒,待到这个人想要殊死反击,他早已掠到三尺之外了。他每到一处,一定伴随着一声惨叫,这简直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戮!打到最后,黑衣人已经不是在和他比试,而是在和自己的同伴比试,他们拉过自己的同伴挡在身前,踩着同伴的身体来躲避这个修罗的夺命一剑!
然而,一切心机都是白费。他如同最公平的审判者,最强大的敌手,最优雅的天潢贵胄,等到他再次站在瑶琴之前,一切尘埃落定,地下,再没有一个还站着的黑衣人。
白衣公子对着已经倒下的黑衣人们,面无表情地道:“你知道你们错在哪么?”
唯一一个还有意识的黑衣人畏惧而迷茫地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你们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你们就错了!”
那个黑衣人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他忽然哆哆嗦嗦地用手指向白衣公子腰间挂着的长剑,漆黑的剑鞘上缠绕着数条雕刻得纤毫毕现的龙,剑柄中央镶嵌着一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他绝望而惊恐地喊道:“那柄剑,原来你是,你是小——混——混……”话未说完,他已口喷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白衣公子仍是面无表情,像是面前如修罗地狱般的惨剧跟他毫无关系。
从头到尾,他甚至连剑鞘都未拔出过。白衣公子掸掸身上的尘土,似是转身要走,忽然他又立住了身子,望着伏在瑶琴上的花谣,像是在思考什么,终于他作出了决定,快步向花谣走来。
水晶宫。
花思酒的手爪扼在醉生纤细的脖颈上,随时可割断醉生的颈动脉,他的手爪却不住颤抖,他身体残存的理智正在跟魔化的另一个自己做激烈的斗争,那颤抖一直传给了醉生,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尽管一颗心“咚咚咚”跳得跟擂鼓一般,她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听凭命运的审判!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实际上只是一瞬之间,花思酒手爪一挥,还是出手了!醉生眼前一闪,不由闭上眼睛,心中大痛,她还是没能唤回思酒的理智!醉生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只见花思酒神色狰狞,牙关紧咬,左脸上却多了三道鲜红的血痕!他脸上的伤口皮肉翻飞,狰狞可怖;他的右手垂在身侧,还在不住颤抖,鲜血一滴滴从他莹白的手指滴落,滴到水晶砖之上,晕染成模糊的红色。原来花思酒为了不伤害醉生,百般挣扎之下,这一爪竟生生变了方向,抓向了自己的脸!他想以疼痛来挽回自己残存的意志!
“没用的。一旦走火入魔,就相当于与恶魔签订了契约,在获得至高无上的武功之时,也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除非一死,否则一生都不会再清醒!他现在刚刚入魔,所以意志还没有被完全吞没。他的意志算是很强的了,还想用疼痛来唤回理智,也难为他做到,但那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一死,否则一生都不会再清醒?”醉生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怔怔地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