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怜取惜花人(6)
送了平安离去,一行人准备离开,却见店家声称再过一会,店里会有戏鹤表演,问他们愿不愿意留下观看。
耳百心里头欢喜,戏鹤演出并不寻常,是一年一度的游戏,她本身喜欢这些游玩,于是有点期待地看向了另外几个人。
薄公子见到她脸上流露出的神采,脸上有了几分好笑,他垂眸想了一想,重新看向耳百,意思是你想看了就直说。
耳百抿了抿嘴,脸上略微发红,似乎被人看穿了幼稚的心事。
她对着严落挤眉弄眼:“严落你想不想看看。”
严落立马会意:“哦哦,想。”
祁薄垣睨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扯开一抹弧度,微微淡笑却让人群失色。
台面底下摆放桌椅,椅子由软绸垫上背与底坐,而台上背景则为彩屏画就的山水与野鹤。耳百四人坐入稍等片刻,就见到了一人四鹤,自后台步出。
站在中间的那个人伸展手臂,挥动双手,四只鹤瞬间抬动优雅的脚步,在台面上整齐绕行一圈。
而当那个人把手伸到了前方,鹤突然地就从中间步到了门外,然后振翅而飞,盘旋鸣叫,颇为高远。
耳百叹道:“虽然无亭,却也能得此妙趣,已实属不易。”
“山水之境,若得鹤唳,最优美不过。”
她对着严落说文绉绉的话,一来逗他开心,二来表明他们会马上离开。
严落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欲言又止,然后回答:“不然哪天我陪同你一起游转山水,看天下绝美风景。”
耳百拉住他的手,顺了顺,眼眸里是了然与让人安心的神色,她微微地一笑:“好啊。”
两人共同起身,向薄公子和寂展道别:“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
薄公子点点头,说道:“时辰太晚,我们送你们回去。”
“好。”
一路顺畅而过,眼前依旧花影频动,风中香气浓郁,等走过了那条街道,那一股百花气息才慢慢地淡去。
耳百把手背到身后,半日里的路径隐香,令她微微疲乏,她步伐倦怠,身姿晃动,神情有一点懒意,宛如花期将尽的安静与从容。
她很慢地走,又显得端丽,如同她的生母一样,娉娉婷婷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什么的自在韵味。
她的心是自由的。
第6章 第六章 前世
风在轻薄地吹,她的手指微凉,掠上耳鬓将散落的碎发往后移,这一动作与她曾经在现代上大学期间经常做的手势相同。
大学,那一段迢遥又欢笑的时光。
仿佛睡在梦中一般。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
米言在明亮的房间清醒过来,起来刷牙,洗脸,整理物品。吃完早饭背上单肩包去学校上早课,今天仍然是没有房薄解的一天,但是她依旧心情明亮。
校园两旁的绿树依旧是春色动人,花树抽芽散枝,长势密密簇簇,树上结的小小白花模样美丽,风一吹,悠悠地打转,簌簌地扑面撞来,柔柔贴上皮肤,温柔下坠。
明媚的阳光从叶子上面掉落,碎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秀丽的脸颊旁,空气里浮动阵阵清幽香气,鸟雀腾飞,霍然,一阵大风刮过,凌乱了她的长发,她的唇便浮起一个薄薄的笑。
她——就是米言。
在那个浅薄的时光里,她是没有顾虑的快乐,单纯的烦恼。听闻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回过身去,抿唇一笑,没有狼狈,只有动人。
她扶住单肩包走进了教室,却发现房薄解仍坐在那里,他无声无息的,犹如平常。
米言走过去,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回过头来,冲她温柔一笑。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是这样美。
去食堂,房薄解帮她打饭,就像小时候做的那样,帮她挑掉了不爱吃的青椒和豆芽,然后他们坐在一起用饭,房薄解,用指尖帮她拨了拨头发,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轰闹。
她的脸上升起薄薄的红雾。
房薄解对着她笑,把手掌放在她半蜷的手指上:“我们在一起吧。”
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米言一怔,一粒米饭恰巧黏住她的嘴角,房薄解静静地看她,手指突然伸到她的嘴边,轻轻一揩,她低了低头,噗嗤一笑,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生活那么美,直到房薄解出车祸的那一天。
他出车祸了,在被家庭强制赴美留学,与米言谈分手的那一天,因为违规,别的车辆,与他们的私家车相撞,病人抢救无效,被宣布死亡。
她被隔离在无形的空间之外,哀恸之极,却无法进入。从小她没有父母,被房薄解家人收养,究其原因,不是她的错,她却无法让自己坦然面对,让自己摆脱房薄解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