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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与娇娇(8)

作者:狄七宝 阅读记录

声音不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然后帘子后传了一声醇厚至极的声音:“你回来了?”

江憺眉梢一动,手下也没有顾忌了,姜汤被他推得吱啦作响,推到了桌子中央,薄唇微抿:“你倒是和原来一样,耳朵机灵的很。”

隔着帘子,两人已经知晓的清楚。齐叔晏掀开帘子,露出一方乌黑的长发,全部搭在右肩上,他抬起眼睛,眼底有着挡不住的疲色。

“什么时辰了?”

“卯时,尚早。”江憺回。

齐叔晏下了榻,眼神在江憺身上浅浅扫过,洁白的寝袍在地上拖过,他目不直视地出去:“不用到处走动。我一会儿就来。”

“又没说要等你。”江憺直直答。

没人回,“吱”一声,门被阖上。

正是夏季,前几日却下了大雨,有了初秋的味道。齐叔晏洗漱完毕,便上了早朝。

战事才毕,传来的折子无非战后的一众事,齐叔晏心里明白,手段也不糊涂,勾点一晌后,诸位大臣没了意见。

到了快下朝的时候,一直缄默不语的南沙王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

齐叔晏看着自己的叔叔,躬腰屈膝,道了句:“皇上,和亲一事已有定夺。”

齐叔晏微微仰了下颌,似是在等他说下去。

南沙王便又道:“北豫闽挞王适才传了回信,北豫公主闽钰儿,愿意与我朝联姻。”

“皇上,不日便可迎娶闽钰儿公主为后。”

闽钰儿。

这姑娘他还记得,齐叔晏颔首,底下的臣子都禁声低着头,于是他轻声点头:“依南沙王所言。”

御书房内,江憺等齐叔晏等得久,他起身,视线落在桌上。桌子上放着前几日进贡的江南贡茶,粒粒分明,规整地盛在白瓷碟里。

对茶一道,他和齐叔晏,都是人中翘楚。于是便唤了人进来,挽起袖子,盛新水煮沸,独自坐在屋子里烹茶。

齐叔晏下朝回来,屋子里已经茶汽袅袅,清香扑鼻,他换掉衣衫,在江憺对面坐下。

视线抬起,江憺挽袖,给他递了杯茶水,语声半是认真:“微臣参见皇上。”

都见了一早上了,这声道安,来得也颇是迟了。

齐叔晏接了茶,眸子转下,看着茶叶翻腾,不轻不重地道:“爱卿平身就是。”

“这两月爱卿在外面奔波久了,朕还有些于心不忍。”

江憺于是弯了唇。这两个月,明明是齐叔晏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他不在齐叔晏跟前帮着他,想必已经积了怨气。

是以齐叔晏不轻不重,道他辛苦了。

江憺道:“比不得皇上。两月未见,皇上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又是故意说的。

齐叔晏低头喝茶,装作没听到,没有接话,江憺便主动开了口:“听三叔讲,你要立后了?”

江憺自小和齐叔晏一起长大,南沙王是齐叔晏的叔叔,于是他也顺口,叫南沙王一声“三叔”。

齐叔晏微微一顿,点头,“嗯。”

“还是之前说的那位,北豫公主闽钰儿?”

齐叔晏又点头。

闽钰儿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和她结亲的大有人在。先前,就是因为齐叔晏在道观里潜养身心,没能“抢”嬴公冶善和闾丘璟,才落了下风。

南沙王,早就把闽钰儿纳入了选择范围。是齐叔晏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才拖到了今日。

江憺知道这些。他看着齐叔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不禁皱了眉。

“和亲的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总不能把人家推回去。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在意这些,但现在形势所逼,你就是不愿,也别无他法。”

在江憺看来,齐叔晏的性子,只比千檀寺门前的千年老榆树好一点。日常能不讲话就不讲话,雷打不动,更别说后宫里的事情了。

齐叔晏自小是在寺庙里待惯了的,身边连个服侍的小丫鬟都没有。是以这次和亲的事,全是南沙王一手在操办。

齐叔晏终是抬起了头,视线沉沉地聚了会儿,而后道:“你这两月,去哪里了?”

又问到了这个。江憺无法,只得道:“和孟辞在闽南转了两月。”

齐叔晏问:“是孟执监要你们去的?”

“自然。”否则,江憺也不会留齐叔晏一个人留在齐国。

孟辞的爹,是孟执监,也是齐国久负盛名的钦天监。孟执监在钦天监的位子上坐了五十年,经手了齐国三代君王,从未失手算错过什么。

齐叔晏的爹就嘱咐过他:对孟执监,绝对要敬重。任何时候,出了任何事,都要牢牢记住孟执监的嘱咐,不得忤逆。

孟执监让江憺和孟辞去闽南,定是有缘故的。齐叔晏没再追问,只是垂头,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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