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娇娇(165)
“不论什么荧惑守心。”九卿笑了一下,“殿下如此仁慈,菩萨心肠,老天爷看见了都要心生怜悯,一念之间的事,说不定,就放过殿下了。”
齐叔晏听着并未回答。
他只去过那里一次,恰恰是闽钰儿撞见的那一次。她只当齐叔晏有了新欢,却不知男人古井无波的面色下,在周密地,甚至是有些可微地算着二人的未来,七分注定的命下,路该如何走。
南沙王夺了“齐疏王”的名号,之所以会出兵北上,还是因为公冶善包藏祸心。公冶善满心都是复仇,甚至派了闾丘越过去,要和南沙王谈判,合手杀了齐叔晏。
南沙王自然假意应允。
公冶善被蒙在鼓里,他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不料里外失火,公冶衡和南沙王一起反水,他恼羞成怒,才会不顾齐叔晏,和南沙王斗了一场。
两人相斗的时候,恰是闽钰儿被江憺孟辞拦下的时候。南沙王自觉这一切该走到头了,只要杀了公冶善,那他也可以安心去见亡陵中的先辈了,便令江、孟两人守着路径,不把任何人放进来。
机不可失,若是横生枝节,那再有危险的就是齐叔晏了。
说来可笑,最早猜到这些弯弯折折的打算的,是公冶衡。
从孟辞和江憺默不作声,回到朝中默然地支持南沙王时,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是想象的那样。别人能造反齐叔晏他信,江、孟两人会造反,他绝对不信。
公冶衡一向机敏,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南沙王虽是带着人包围了天门峡,但却更像是一道屏障,将齐叔晏和外界的动荡不安隔开。
联想到之前,朝中人一群人甘愿为了齐叔晏“要死要活”的事情,他几乎立马断定:齐叔晏没事。
绝对没事。
公冶善不肯听他的,斥他胆小,执意南下。公冶衡料想他此去凶多吉少,便借了闽钰儿的手,利用北豫的人马,打算将公冶善强行带回去。
可是途中生了两个变故。第一是闽钰儿,闽钰儿不听他的,非要去找齐叔晏,还给他下/药,叫来高笙守着他,自己则带着人马走了。
第二是闾丘越。他没有想到,闾丘越是个哪里都能插一脚的,眼看他要趁公冶善不备将他擒下了,女人却在紧要关头过来助公冶善南下,去找南沙王汇合了。
找南沙王,就是找死。
公冶衡本是唯一一个拎得清的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却被一群女人围困得寸步难行,男人当时就一个念头:这些女人真他妈的麻烦。谁都不听他的,都他妈在捣乱。
末了为了救下公冶善半条命,他只得忍气吞声交了归降书:春海归降可以,但须得留下公冶善的命。
但他还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是,南沙王不是死在公冶善手里的。他们春海公冶家,怎么说,公冶善公冶衡都算人中龙凤,辛辛苦苦筹谋了经年的复仇计划,最后都付之一炬,唯有一个始终不上道的闾丘越,成功地报了仇。
她是唯一一个成功报仇的人。是她杀了南沙王。
南沙王大概也没有想到,他驰骋一生,本打算在与公冶善厮杀的战场上死得其所,结果公冶善是擒下了,他却是死在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下。
闾丘越袖子里藏着匕首,她躺在地上蓬头垢面,像是一个濒死的士兵,众人都没注意的当口,她慢慢爬起来,将手里的匕首对准了背对着她而站的齐叔晏。
齐叔晏的旁边,正是南沙王。两代“齐疏王”并肩而立,应了多年前的荧惑守心征兆,总要有一位要暴毙而亡。而选择的大权,一时落在了闾丘越手上。
她想起很久前,长风浩浩汤汤,死尸遍野,她也同今日一样,握着匕首,对准了同样的人。
可是也是那个人,拦下了身旁要杀她的人,说:“留下她的性命,好好对待。”
女人抬头,和那次抬头一样,那次齐叔晏第一次见她,没有鄙夷,没有心高气傲,冷静地像是一尊佛像,斜阳下眉目凌然,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谁。闾丘县主的位子给你,你要不要?”
轮回像是逃不开的枷锁,从打开的那一刻,就再也合不上了,她忍着最后的心悸,在挥手的那一刻,手里的匕首转了方向,狠狠地插向旁边南沙王的胸膛。
刀剑贯穿心脏。
枷锁落了,一如很久前,九卿执花笑着说:“殿下如此仁慈,菩萨心肠,老天爷看见了都要心生怜悯,一念之间的事,说不定,就放过殿下了。”
第82章 一直喜欢
齐叔晏抱着闽钰儿,男人埋在她发间,许久后说了一声:“既然我命不该绝,那便如你所说,好好地做一回齐叔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