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每天都失忆(34)
楚离将杯盏搁下,理了理宽大的绣袍,慢条斯理地将温晚亭的情况同顾锦琮说了一番。
待他说完,二人相顾无言。
顾锦琮未料到这其中曲折远比他脑补的更甚,真是王位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平时若能将批奏折的时间留几分在看话本子上,也不至于当下措手不及。
而楚离沉默,则是顺着顾锦琮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语中,受到了些许启发,正在细细琢磨。
好在顾锦琮的性格粗中有细,这情景虽然始料未及,却也能给出个法子。
“诚然她每日失忆,却又能每日重新心悦于你,那你也该对自己有些信心,纵使她某日恢复了所有记忆,也能再次倾倒于你的风姿之下。”
楚离回想起每次温晚亭盯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的模样,未料到自己竟还有以色侍人的那天。
眼见他不置可否的模样,顾锦琮又试着解答另一个顾虑:“至于她从前有没有心悦的男子……”
顾锦琮剑眉微蹙,有些纠结:“你当初请旨赐婚,也未见有人出来阻上一阻,且她近年来的行为举止,实在不像是能有心上人的模样。”
其实他还说得较为委婉,何止是没有心上人,温晚亭这些年的举动简直是生怕有人会看上她一般,往名门淑女的反方向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楚离闻言略一思索,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顾锦琮急急喊住他:“诶?你等等,怎么这就走了?”
楚离快步流星间留给他一个背影:“回府里陪你表嫂。”
顾锦琮:“……”说好的“误以为”两情相悦呢?
楚离回到府里时,才知道安王顾锦延方才来过,彼时他不在府上,只得温晚亭以楚王妃的身份出面相迎。
据说顾锦延寻到先朝孤本,特来寻楚离一同品鉴,奈何二人时间相错,便转而关心了一下温晚亭近日案件进展,而后便礼貌告辞。
那汇报的小厮是个忠心向主的,早听闻那安王同自家王妃间还有出“英雄救美”的往事,自他踏进府门起就将“防火防盗防安王”的举措贯彻到底。
纵使他觉得自家王爷是天上地下旷古无两的好男儿,但鉴于顾锦延在一众女眷中“顾玉郎”的美名,最是招女子喜欢,而自家楚王这清冷的性子,到底是吃了些亏。
现下见自家主子不甚在意的模样,那小厮便暗搓搓补充了句:“安王与王妃,二人相谈甚欢。”
楚离日日闲赋在府上时不见这顾锦延前来拜访,结果他前脚出了楚王府,顾锦延紧跟着就上了门,甚至连拜帖都未来得及提前递上,未免太巧了些。
他迈往清晖阁的脚步一顿,一个利落的旋身去了玉麟殿寻温晚亭。
刚跨进殿门就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他止住脚步,抬眼细细打量了一圈殿内,回过味来。
墙上他那副肖像画不见了。
实则楚离今日出门后,温晚亭无意中听下人们提起,这幅画是她亲自为楚离作的。联想到白日她心潮澎湃的表白换来楚离一脸幽深莫测的表情,顿时看到这副画都有些不自在,连忙让丫鬟将它取了下来收好。
那画像日日挂着碍眼,此时骤然被取下了,且是在顾锦延来访之后,此举便顿时显得意味深长。
楚离不自觉地深思稍许,愈深思愈觉不妥,连带心里都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直到他发现温晚亭在给顾锦延作肖像画时,才彻底翻涌蔓延。
他惯于掩饰,此刻只将手轻轻搭在画卷上,阻止了温晚亭继续下笔,语气淡淡道:“画他作甚。”
温晚亭其实是想给关系近些的人画个群像,便于认脸。今日刚好见了顾锦延,便从他开始画起。
她未曾察觉有何不妥,不甚在意道:“今日恰好见了他,便想着画一幅,好歹是我的恩人,以后总不能路上相逢不相识。”
说罢,她扯了扯被楚离摁住的画卷,未料到那只手看上去只是轻飘飘的一搭,却愣是将底下的玉理纸压得纹丝不动。
她带着些许疑惑抬头,正对上楚离微阖的眼帘。
半遮的黑眸携着山雨欲来之势,唇角抿成一条凌厉的弧度,周身的气场如同万里冰封。
于温晚亭而言,这就是明晃晃的三个字“不高兴”。
她想不明白楚离为何进宫一趟回来脸都黑了,只能试着宽慰:“可是这次进宫不太顺心?”
楚离索性将画卷抽走,本想直接扔进香笼里焚了,又因是温晚亭的笔触颇有些下不去手,只能迅速卷了起来,随手塞到一个她垫着脚都够不到的书架隔层里。
温晚亭捏着还蘸着墨的笔,茫然地看完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开口询问时,始作俑者已经坐在那处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