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买了水果,在身后叫他,“小屿?”
江老太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少年正伸手帮女孩子整理宽大的病号服,江老太说,“那不是小陆吗?跟他一起的小姑娘是谁?”
江屿偏头注视着楼下,微笑,“同学吧。”
“哦。”
江老太没在意,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阿婆买了你最喜欢的水果,医生说了下周你就能出院了。还好年轻,没真伤筋动骨的,不然——”
江老太叹了口气,“还是多亏了小陆去的及时,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江屿没搭腔。
江老太微微哽咽,“都怪阿婆不好,若不是阿婆纵容你爸爸——”
江屿淡淡打断她,微微哂笑,“我爸爸早就死了。”
江老太心里难受,偷偷抹眼泪,楼下的少女出了连廊,江屿定定注视她片刻,回身抱了抱江老太,轻声安慰她,“阿婆,我没怪您。我有点饿了,想吃您做的豆沙糕。能帮我去拿点么?”
江老太抹干眼泪,去了病房。
楼下的少女已经进了住院楼。
江屿往电梯口走去,下了楼,温颜在大厅一角的自动贩卖机,刷了微信,正购买矿泉水。
拿到矿泉水,温颜侧过身,一眼就看到了江屿。
温颜拧瓶盖的动作稍稍顿了顿,江屿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大厅灯光足,莹白的光线亮得晃眼,女孩子俏脸白皙,眼睛乌黑,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艳,就像是被人刚刚宠爱过。
宠爱过?
江屿心头一跳,心底的讥诮越发浓重。
他微笑跟她打招呼,“温同学,好巧。”
温颜愣了下,很快回神,淡淡地冲他点点头。
出于礼貌,温颜问了句:“你的伤势好了点么?”
江屿:“下周能出院了。”
温颜哦了声,一时无话可说,没见到江屿还不太能多想,见到了,温颜不免就想起传言里的那个女孩子。
江屿的姐姐或者妹妹?
为了陆娇花而自杀的?
陆娇花是那种因为这种事而产生愧疚的类型么?
还是说另有隐情?
这一会儿工夫,温颜脑海里冒出了一堆堆的念头。
谈恋爱就是这点麻烦,想太多,关于对方的所有都想要知道,久而久之变得患得患失,不再像自己。
温颜心里烦躁,江屿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良久,他笑得和煦,“温同学是不是很喜欢陆染白?”
温颜抬眸直视着他,男生因为正在病中,脸色略微苍白,这么一瞧有种蜜汁纤细的感觉。
江屿注视着她,轻声问:“那你了解他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温颜静静地回应着他的目光,江屿说完,稍稍停顿,似乎在等待她主动开口询问。
等了半晌。
就见女孩子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她面无表情地回他,“不知道。”
尔后,又添了句,“但我不想听你说。”
江屿目送她去了电梯间,微微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身后有人喊他,“江屿,你小子住院了也不说声,我们现在才知道。”
-
隔天,陆染白就搞清楚了恶作剧的源头。
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恶意搞鬼,查来查去,事情出乎意料,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下午放学,温颜跟王建国请了假,她从转学后,很少请假,偶尔生病吃了退烧药也要坚持上学,生怕漏掉一星半点。
头一次跟王建国请假,王建国答应的很爽快,末了还关切地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劳逸结合别太拼,免得伤害了身体。
出生伊始,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开心的,伤感的,无处不在。
回到温家后,温老太太不见得待见她,温舒兰那一家对她的出现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她原地消失。
但也遇到了许多对她好,给她温暖的人。
譬如温舒和夫妇,温时,陆娇花,苏水仙,韩淼林小小,以及面冷心热总是爱叨叨的班主任王建国……
温颜心里那些个小缝隙,好像渐渐在愈合,被填平。
她挺珍惜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
王建国叨叨了半晌,温颜认真聆听,临出门,她在门口冲着王建国的背影鞠了一躬,明媚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浅浅。
等到了东分后门。
三个男生排排坐地靠在爬满了藤本月季的,同款的东分制服衬衫,深色西服裤,往墙上一靠,漫不经心抽烟的模样,简直美颜暴击。
这个门偏僻,平时也不开,基本没什么学生。
瞧他们三个的模样,也不像是正规渠道出来的,约莫是跳了墙。
温颜拿了假条给保安,保安放了行。
铁艺大门“吱呀”一声,三个人齐刷刷地往这边看,指间的细烟缭绕着,像是画报一样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