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提着购物袋，看着也是才从超市回来的女士不顾当街人们的注目，对着祝之行一通破口大骂，气急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扑上来撕了祝之行。

祝之行的眼睛被蛋液模糊，她想抬手擦干净，谁料那女的一看见她的动作，立刻往后闪躲，嘴里嚷嚷着：“怎么？你还要动手啊？”说完自己却先下手为强，几步上前，扬手啪地扇了祝之行一巴掌，响亮的声音过后，祝之行脸火辣辣的，开始耳鸣。

祝之行反应过来后，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翻出纸巾，替自己擦了擦脸上的蛋液，但也无济于事，顶多就是比刚才稍微能看清了一些而已。

她把纸巾团成团，紧紧地攥在手心，声音发哑地开口道：“女士，殴打他人的，可以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那女的一听，嘶声喊了一句“你威胁我”，立刻又扑上来，十根指甲直直冲着祝之行的脸而去。

祝之行的眼睫毛被蛋液粘得难受，她一直眨眼，视线也是清晰一阵模糊一阵，所以对这一切防备不及，等察觉到一阵风朝自己的脸而来时，已经晚了，眼看就要被人挠上脸，祝之行的眉头不禁皱起，她抬起右手试图想阻挡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女的胳膊遽然被人从后拉住，去势被拦，未待她转身，继而迅速被人拉扯着往一旁甩去，然后那双手嫌恶地松开她的胳膊，那个女的顿时像被丢出去的垃圾，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直直摔在了街边的垃圾箱上。

下一秒祝之行手里的帆布袋被人抢过，一把被人搂在了怀里。

“没事吧？”一双熟悉的手抚上她的左脸，拇指的侧边擦过皮肤，带着颤巍巍的小心。

祝之行仿若未察，勉力睁着眼睛看面前的人，模模糊糊之中，她看见了熟悉的唇角，熟悉的鼻梁，熟悉的眉眼。

那双深棕色的瞳孔中清楚地倒映着一脸愣怔但眉心放松的自己。

佟秦送祝之行回了家，没再说什么，帮她把帆布袋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掏出来，再一个一个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做完这一切后，见祝之行仍是那副失了魂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不动。

佟秦又走过来拉起她，带她去卫生间，看着她洗干净了脸就呆站在镜子前，佟秦也没什么表情，沉默地从旁边扯过一条毛巾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再拉着她走出卫生间，让她坐回沙发上。

之后再也没发生什么事，祝之行痴呆了一般坐在沙发上，佟秦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佟秦看着祝之行好像机器人一般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祝老师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佟秦见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便起身告辞。

祝之行傻子一般看着佟秦，看着他穿好自己的鞋，站在门口摸了摸兜，确认钥匙就在衣服口袋里，这才伸手推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祝之行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玄关，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雪（4）

祝之行恢复工作的第一天，果然被万毅叫了去，又被他带着去了校会议室，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都已经坐好了。

见她进来，所有人齐齐地看过来。

祝之行坐在最下首的那个位置上，看着会议室里的人。

询问不外乎网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祝之行沉着声音挨个儿解释了一遍，又有单独几个人问了她一些问题，祝之行都如实答了，约莫快两个小时后，她被允许离开了校会议室。

再一天后，校方的意见通知下来——祝之行老师与学生佟和的事件系网上恶意造谣，经校方调查后已排除二人有非正当关系，且校方将保留对该造谣者的追究权利，请全校师生引以为戒。

再几天，到了周六，对此事件感兴趣的家长均按时到达了禹城中学。

祝之行在教学楼下遇见了佟秦，一怔之后又觉得他的出现也理所当然，毕竟事涉他的亲妹妹。

本打算一笑而过，不料佟秦却突然拽住了祝之行的手。

祝之行看着他。

佟秦勾唇一笑：“祝老师，还记得之前欠我的人情吗？”

祝之行怔了怔，想到了他在病房里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待会儿会议上万一有什么意外，到时无论我说什么，请祝老师只要点头就好。”说完佟秦一挑眉，看着祝之行，仿佛在问她行不行。

祝之行以为他是怕还会有人再攻击她，所以才会这么说，点了点头后，佟秦松开了她的手。

残留在手上的余温被一阵冷风吹过，祝之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空攥了攥手，也转身离开了。

站在话筒前，向所有人又解释了一遍各种缘由，然后是主任上台宣读校方的通报结果，再是校方出于尊重，给的家长自由提问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