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16)
许江驻足了片刻,迈开了长腿:“我去找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
何曼视线没怎么在他身上停留,继续跟孔舟说话:“下次注意点,今天这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离那么远都能摔下来,也是……人间奇迹。”
“……”孔舟没感觉到她是在安慰自己。
“看过《亮剑》吗?‘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
何曼道:“你脚大。”
孔舟不以为然,看了看没有损伤的另一只脚,觉得:好看就行。
“你最近还失眠吗?”
孔舟吸了口气,慢吞吞地吐出来:“就那样吧。”
何曼没继续说什么,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把帽子带上:“我得走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她出门过后,孔舟重新躺回去,闭上眼,虽然光荣地挂了彩,但是晚上还有戏要拍。
当代青年喝啤酒都要就着枸杞,用霸王比飘柔更自信,不得个焦虑对不起北上广的压力,自由叛逆,是中二少年们的专属浪漫,生活永远马不停蹄地向“钱”看,从不等坐着歇脚的赶路人。
她又出了口长气,手垂在床边。走廊里偶尔传来小孩的啼哭,以及过往匆匆的脚步声,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莫名很喜欢这种味道。
她不住院,冯圆圆忙完其他,找医生详细了解了注意事项,孔舟再睁开眼,她刚好已经回来了。
“我扶您起来吧。”冯圆圆伸手搀孔舟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扶起来,然后又把拐杖递了过来。
孔舟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是什么?”
“拐杖啊。”
她看着这根合金拐杖,跟它面面相觑了片刻,抬手把它夹到了腋下。
拐杖在地上立着,孔舟白而细长的胳膊搭在上面,整个身体都靠着它,同时又没使什么力,好像只是拿着这么个工具作个病恹恹的秀。
当然了,甭管你再怎么优雅,在腿瘸面前,原来也和别人拄拐没有任何区别。
“许江呢,你碰见他了吗?”
孔舟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门,不大能适应这东西,还得冯圆圆在旁边搀着。
“碰见了,他先去开车了。”
冯圆圆太矮了,怎么扶都感觉不对劲,只能凑合着往前走。
孔舟忽然能发觉到腋下夹着的这根棒槌的用处了,因为如果只是冯圆圆搀着她走,那简直像个断了腿的拐棍。
还没走多远她就走不动了,像刚刚一样靠在拐杖上休息,身上出了点汗。
右脚的石膏坠着——她看向导致她行动不便的罪魁祸首,这玩意儿还挺沉的。
她们已经到了一楼的大厅了,许江一进门就看见她们,走了过来。
孔舟脸上的妆还没有掉完,锋利化了五官,和她此时焉了吧唧的现状有很大的违和感。
她看见许江的嘴角难以控制地扭动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他说:“走吧。”
孔舟站起来,冯圆圆上手扶着她,她故意把胳膊抬得很高,但依然很吃力,甚至有点手忙脚乱。
作为一个优秀女青年,冯圆圆会做饭,能公主抱,抗得了水桶,掏得了下水道,但在身高差距面前,却不得不败下阵来。
她踮起脚,从背后看,特别像一只势单力薄的蚂蚁不自量力地抗一根火柴棒。
哦,还非得竖着抗。
许大爷可能终于看不下去了:“要不我来吧?”
冯圆圆毅然婉拒:“不用了哥,我能行,您帮我拎着这个吧。”
许江得到了一张x光片,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缴费单。
孔舟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迈了一拐子。
冯圆圆极速蹬了两步:“老板您慢点走。”
孔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当时那一巴掌就没站稳呢!
然而,石膏至少要陪伴她一个多月,这期间,都得这么度过。
当晚,导演及剧组人员向她表达了慰问,搭档的那位女演员,虽然只是一场意外,但依然很过意不去。
孔舟于是和善的向她微笑,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此后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拍摄按计划顺利地进行到了八月底。
这时正值傍晚,刚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天空褪去了一先的毛躁,格外清爽平静。天边的云像被炖开了一样,散裂得十分不规则,西下的余辉从中穿过,染成了未熟透的番茄色。
冯圆圆蹲在地上,两手托着脸,少女怀春地望着远方。
道具组和场务在身后乒乒乓乓地准备着,孔舟慢悠悠地拄着拐杖晃到了她身后。
她低头看着冯圆圆,略微弯了点身体,学着她的样子看向远方,虽然海拔不同,但还是看见了她盯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