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瑜知道好友这是在安慰自己。她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吞回去了。她和陆臻十多年的交情,再说谢谢反而就生分了。这两个字轻易说不得。她们之间从不言谢,有事只需知会一声,另一个人定会全力以赴。
陆臻又问:“你跟那交警叔叔有联系吗?他车修得怎么样了?”
沈君瑜:“他的车已经修好了,周六去和他谈。”
陆臻:“你先去和他沟通,要是没谈好,我就找人去和他谈。”
沈君瑜嗯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匆匆结束了视频电话。
***
周六沈君瑜正式休假。
晨起又是一个阴雨天。细雨蒙蒙,四目所及之处缥缈迷离。
纱窗押开一条窄缝。稀薄雨丝顺着缝隙飘进卧室,还带进了缕缕凉风。
也不知道怎么了,宛丘今年的雨好像特别多。从入秋以来这雨就没歇过。
沈君瑜不喜欢下雨天。因为至亲之人离开她的日子都是雨天。
母亲重病之时是梅雨季节,天天都在下雨。空气湿漉漉的,浸透着无数水汽,一伸手似乎水滴似乎都会冒出来。
她离开那天雨下了一整天,从早到晚,一刻未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握着自己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君瑜,妈妈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不要恨你爸爸,我从不后悔。”
话音未落母亲就走了,沈君瑜平静的看着她,连哭都忘记了。
叶初阳走的那天,瓢泼大雨。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全身是血,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她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叶初阳的同事告诉她,他在弥留之际一直都在喊她的名字。他是想见她的,可惜没能如愿。
她在大雨中悲痛欲绝,歇斯底里,比疯子还疯子。
也难怪童时誉还记得自己,他恐怕还没见过比她更疯癫的女人了吧。
下雨天,天气寒凉。沈君瑜穿了件小碎花衬衫,下.身搭配波点蛋糕裙。怕冷,又在外面套了件雾霾蓝的长风衣。从鞋柜里随便翻了一双小白鞋。这身装束甜美简约,也不失大气。
她打滴滴去锦杉路的时差咖啡厅。一路上雨势渐大。斜雨潇潇,远处的建筑笼罩在大片朦胧雨雾里,好似披上了一层轻纱。
锦杉路得名于道路两旁成片整齐划一的云杉树。灰黑色的天空之下,云杉树微微泛黄的枝叶若隐若现,筛下点点水珠子。
车子平稳停在时差咖啡厅门前。滴滴师傅沉声说:“小姐,前面修路,路都给封了,过不去了,只能送你到这儿。你穿过这条巷子对面就是时差咖啡厅。”
“好的,谢谢师傅!”沈君瑜拿起包下车。
一下车,便有一辆面包车疾驰而过,溅起一阵雨水。她懊恼自己没有换双黑色的鞋子,脚上这双小白鞋一下车就被雨水溅湿了,留下点点斑驳的泥渍。
湿就湿吧,反正她最狼狈的形象童时誉都见过,也不在乎鞋子脏不脏了。
撑着伞没走几步路,手机滴的一声突兀响起,提示她有新消息进来。
她在一家小店的屋檐下止步,点开手机屏幕,是叶父发来的微信消息。
叶父:「君瑜,初阳买的那套房子,我们准备出售,现在已经有人来问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把手续办一下?」
一时间她盯着屏幕上的那串文字觉得分外扎眼。看看,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她的唇边不禁漾开一抹嘲讽的笑意,手指轻点键盘,敲下一行字。
沈君瑜:「我这几天有事,等我空下来再说。」
摁了发送键,微信消息发送成功。
没过一会儿对方就快速回复了。
叶父:「那你忙空了就告诉我,初阳的房子我们也不想一直留着,早点卖了好。」
沈君瑜烦躁的收起手机,一个字都没再打算回复叶父。
叶父口中的那套房产是叶初阳出事前买的,那会儿两人准备结婚,叶初阳就全额买下了那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户型,准备做两人的婚房。付款时办手续,叶初阳署了两人的名字。也就是说那套房产是两人的共同财产。
后来叶初阳出事后,她将他生前买给她的所有东西,婚戒、项链、手镯、彩礼等全部退还给叶家。自然也包括叶初阳名下的那套房产。只留下一条当年两人学生时代叶初阳送给她的那条白天鹅项链,给自己留个念想。
她沈君瑜最不缺的就是钱。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在母亲去世以后将大把大把的钱都打进她的卡里,她从来就没动过。
她从没想过要拿叶初阳的一根一线,是叶初阳的她就会全部退还给叶家。即便那套房产有她的名字,她理应有份儿。她也没打算留下,想要一并还给叶家人。只不过是一直没时间去办理过户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