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打脸日常+番外(64)
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十几年过去,只有那练药材的灶台周身蒙了一层乌黑,能依稀看到当年的痕迹。
江沼立在那愣了神。大抵也没有想到母亲那信笺纸上的东西,竟被岁月蹉跎,磨灭的半点痕迹都不剩。
江沼还是进去瞧了瞧。
想去寻寻当年父亲受伤之后躺过的那张床,还有母亲给他喂药的那个汤碗。
母亲说那汤碗被她磕破了一个口子,好在她攥得紧,保了一半下来,手背却没能幸免烫红了一片,父亲牵着她出去,一瓢凉水浇在上头,沈烟冉说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训人的话。
“你是傻子吗,知道烫为何不松手。”
沈烟冉当时应该是哭了,信笺的纸张略微皱褶,当是留下的泪痕,上头写着:至少在这一刻,你心里心痛的那个人是我。
江沼心口突突地一阵抽,抬眼往四周望了望,这一处在沈烟冉出嫁的那一年,早就被沈家老爷子清理的干净。
又哪里能找到当年的那张床,那只磕破了的药碗。而沈烟冉曾经哭着质问江晖成的那句话,倘若沼姐儿她是个意外,那焕哥儿呢。
江沼想,那场意外,也当是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翻了年她十八,与那信笺纸上的日子倒是对得上。
当年外祖父最终能妥协,
——是因为母亲有了她。
江沼从屋里出来,眼睛仿佛被风沙吹过,微微泛红。
天边那道微弱的光线挣扎了一阵,终是彻底地隐了去,宁庭安立在门口,冷风吹起了他衣袍,一股子寒凉突然窜上来,宁庭安解了身上的大氅,待里头的人抬脚跨出门槛的那一瞬,大氅从她头顶上罩下,风口被挡了个结实。
江沼捏了那大氅领子,笑了笑,“这回真裹成粽粑子了。”
那风又穿过院子里的梨树残雪,吹向了对面的长廊,如同冰梭子,所到之处冷得刺骨,能剜人心。
陈温立在那廊下,周身僵住,听不清她抬起头说了什么,只瞧见她微微弯起的唇角,从宁庭安的手里,很自然地接了那大氅。
那笑,如同昨日她站在街头抬头望天时,美的纯碎,美的刺眼戳心。
陈温突觉太阳穴一阵跳动,跳得他整颗头隐隐作痛,心口如利箭穿心而过,猛地痛过之后,待箭头落地,疼痛便蔓延开来,侵入了四肢百骸。
他尚记得那日他也给她披了大氅,她冰凉的眸子里透着的尽是不耐烦。
——如今她在笑。
从王府出来前,在陈温心头萌生出的那个嫩芽,如今就如同参天大树,堵在他的心口,陈温只觉得胸闷气短,脑子里多年以来养成的冷静彻底地崩塌掉。
对面的人还在说话。
宁庭安将那大氅子给了江沼后,才发现袖口有些沉,便想起了他剥好的野核桃。
满满当当的一罐子宁庭安都递给了江沼。
江沼诧异的问他,“是何物?”
宁庭安说,“那日我去外祖母屋里,见表妹在剥核桃,剥的甚是辛苦,正好这几日我有伤在身,便砸了几个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妹喜欢就留着。”
江沼五指轻轻捏了那瓷罐,眸子微微顿了顿。
她从小就喜欢好这一口,只是野核桃难剥,半天才能从骨缝里掏出来一块,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剥了很多。
也像宁庭安这般装进了罐子里。
也是送了人。
江沼突然发现,那些原本带着疼痛的回忆,如今再浮现在脑子时,心头竟已毫无感觉。
江沼笑了笑抬头正欲同宁庭安道谢,目光冷不丁地瞧见对面怒火直烧的一张脸,初时惊了惊,之后那笑容便一点一点地在陈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眸子里便又透出了让他最不能忍受的凉薄。
“还给他。”陈温没有去看宁庭安一眼,如一堵墙堵在了江沼面前,那双眼睛也如同吹进了风沙,被激地通红。
江沼的目光淡淡从他脸上收回来,退后两步蹲身行礼,似是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就算是听到了江沼也不明白他是何意。
“你抬起头来,看着孤。”陈温压低了声音,怒气游走在他的胸腔,撑得他心口生痛。
江沼便也抬了头,“不知殿下来沈家老屋,是为何事。”那眸子里的凉意竟是比刚才更甚,直直地对上了陈温的视线。
就算他是太子,也得讲理才对。
董凌为何会遭了那一桩麻烦,旁人不说,她也心知肚明,是董家敬畏他太子的权威,不得不低头。宁庭安前儿为何没来沈家贺寿,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又这般出现在沈家老屋,江沼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
就如同那日嚼她舌根之人,一次她能忍,总不能回回都要她退让。